还好沈从白这些话是说给林博峰听,这要是老太太听到了,指不定那念头得飞起。
……
林博峰早早去大理寺告假后便回了府里带林雪芙出门,林雪芙早早就给祖母请了安,还借口过年了大哥哥要带她去置办些物件,这事倒也没有引起老太太疑心。
两兄妹坐上马车就前往北河。
冬日到了,河面结了冰,四周扬柳也萧瑟,可此时北河旁有名的书香凉亭却聚满了才子。
以诗会友,以画会友。
有才子负着后立于河边吟诗做对,有才子则是端坐在席前作画。
林雪芙今日特意穿了一件霜白的袄子,身上氅上选的也是旧式寻常的黑色,此时戴着帷帽,隔着些距离,跟在大哥哥的身后。
刘宗平还未到,两人便站在河边等着。
北河是护城河,河宽而长,绕了半个京城。
刘宗平少年中举,又是当今太傅门生,仕途一片光明,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身上虽只着了一件素色蓝袍,眉目虽不是十分清俊,但是胜在自信从容,举止大方,谈笑间爽朗,一身少年才气,走在一众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中间,却也不失半分气度。
林博峰小声地对林雪芙说道:“那蓝袍男子便是刘宗平。”
林雪芙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穿过帷帽那薄薄的轻纱,望着那男子。
就在这时,刘宗平似有所觉,也向这儿投来目光,当看到林博峰的时候,他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林雪芙的身上,随后与身旁的几位朋友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林雪芙就见到他向着他们这儿走了过来。
林雪芙有些意外。
“宗平见过林小大人。”刘宗平不卑不亢地打了声招呼。
林博峰笑着回了一句:“刘公子。”
“林小大人也是来赴诗会的?”
“我妹妹从未见过冰封北河,今日天色好,我便带着她出来见识见识。”林博峰笑着回道。
“原来是三姑娘,小生有礼了。”
“刘公子有礼。”林雪芙也客气地福了福身。
刘宗平目光温柔,落在了林雪芙的身上,随后又矜持地收回,与林博峰问道:“今日的诗会极热闹,林小大人和三姑娘可要过去瞧个热闹?”
“不了,我带着三妹妹四处走走。”
“是。”
自打上回在尚书府见过林雪芙后,刘宗平便久久不能忘记那一抹倩影,只觉得书上所说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指的便是那样的姑娘,且这姑娘还是尚书千金,若是与她成了亲,便是天作之合。
回去后他便同老师还有母亲都说了这事,还请了老师在尚书那儿递了意思。
只是那日后林府一直未有回讯,此时看到这抹身影,他目光不由灼热了几分。
林雪芙低下了头,对于男子灼灼的目光,说不上有什么感觉,即无喜意,也无少女怀春之心。
回程的路上,她心里却是认真地权衡起了亲事。
刘宗平瞧着为人倒还可以,而且看得出来他当是喜欢她的,若是嫁了他,想来是会得他疼爱。刘家家里也简单,且她是低嫁,娘家是尚书府,想来婆母再是厉害也不敢明面上欺辱她。
这么一番权衡倒觉得这亲事不错。
“你觉得刘宗平如何?”
“大哥哥觉得呢?”林雪芙抬头看着林博峰反问了一句。
林博峰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此子虽出身低,但是胜在有才华有上进心,又有太傅力保,想来仕途是无忧的,且我这阵子也留意过了,他品性也纯正,不贪女色,能吃苦。”
林雪芙听完,心中主意基本定了,眼下就是怎么说服祖母了,这事情由她开口是决计不成的。
林博峰性子正直,思想简单,林雪芙与他说话,总不免说得更直接一些,这眼下也只有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她也只能求助这个哥哥了:“虽则是好,只是刘公子这出身,只怕祖母那边不太满意。”
“这事情确实是麻烦。”林博峰是知道自家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事倒也不难,刘宗平已经定了入翰林院,虽不知是什么职位,但有太傅打点,定是个好差事,想来过了年入职的文书应该就能下来,我记得父亲对他也十分满意,待他入了职,我再与父亲一起到祖母那边好好地说道说道。”
有了林博峰这话,林雪芙也就放宽了心,但又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林博峰:“这事情还请大哥哥莫要让祖母与父亲知道我的心意。”
“你放心,包括今日的事情,我也不会说起。”虽不知妹妹为何总是如此惧忌祖母与父亲,但是她胆儿小,他自也是处处依从着她。
“大哥哥最好。”林雪芙开心地笑了起来。
……
年末事儿多,一日日忙着,就这么到了守岁夜。
林雪芙活了十五年,婴孩时候不记得了,可自打记事起,每一个守岁夜都是跟着小菊环儿一起过的。
白家岁末会置宴席,但是她们庶女们都是安排到后院的小桌席那儿用膳,大家都是冷漠地吃完了便各自回屋,若是爱听曲的,会蹲在院角那儿,听着前院热闹的声响中传来的曲儿,就这么过着岁年。
这还是头一回在守岁夜上了主桌,与着家人一同吃着宴席。
林雪芙心里特别开心,那笑容也真切甜美了起来。
酒过三巡,林尚书感概着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看着女儿,又忆起了妻子,不由地说道:“待过了年,你跟着你祖母回去一趟平州,祭拜祖宗,也给你娘上根香,她还未曾见过你长大的模样呢!”
“是。”林雪芙眼眶也红了,她垂下了眼帘。
若是前世有母亲在的话,想来也会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