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见黑,田涌灰头土脸、匆匆忙忙地回到家中,田家父女二人见田涌归来,满是期盼地上前追问刺杀情况。
田涌坐在堂上的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杯大口喝了起来,脑海中还一阵阵重复着李客收拾土氏三雄的画面,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冒将出来。
“究竟怎么样嘛?那李客有没有得到应有的下场?”田凤笑看着正在失神的田涌急不可耐地问道。
田涌方才回过神,顿了顿,说道:“大意了,等我们四人追去,那李客早就消失不见了,本来计划在响水森林结果他,没曾想去晚了,若是再往前追去,便到了响水镇地界,人多眼杂也不好下手,于是我就赶了回来。。
“不对,那土氏三雄呢,保全你的酬谢都没来取,这不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田三千疑惑地看着田涌。
田涌倒是毫不犹豫,“他们三人见刺杀李客没成,白拿了买命钱,遂让我回来告知父亲那保护我的钱就与计划杀人的钱相抵了,而他三人打算去响水镇祸乱一番就不再回来了,所以只有我一人赶了回来。”
田三千听闻,觉得有条有理,又不免还是心存一丝疑虑,但看着田涌一副辛苦劳累的模样却也没再多问。
“混账,李客这个混账,这次可真是便宜他了。”田凤笑喋喋不休,口中不停骂道。
田涌见状,倒也理解,不过那李客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经此一番,田涌还仍是存有后怕。于是一改往常:“父亲、姐姐,我看此次刺杀也没成功,就当便宜李客罢了,如今他既然已被逐出家门,就由他去吧,可我们田家与李家的生意还要继续,我看咱们还是就此罢手吧,不然关系搞僵了,对谁都不好。”
田三千从刚刚的气愤中清醒过来,说道:“涌儿说得对,没想到涌儿出门一趟,居然还成长了不少,虽没有收拾了李客,但也算收获,我田家将来有望了,李客便让他去吧,咱还得做生意呢,毕竟这才是我们田家的安身立命之所在。”
李客遥想着时维当年在筑凤台一举横扫天下文人后,得到了进宫面圣的恩典,口中随即吟诵出时维走下筑凤台时那首傲视天下文人的诗:
天街三千客,尽读圣贤书。
“掳人做夫婿,这倒是新鲜!”李客若有所思,问道:“那这些年可真有人被掳了去?”
可是一进城,李客便察觉到了异样,明明天色将黑,远远没到打烊闭户的时间,镇上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竟连客栈也关了门,本应灯火通明,可一眼看到底的街道却无一点星火,街上也是空无一人,好不怪哉。
忽然,一旁客栈门后一人影闪动,两人同时发现均上前敲门问道:“店家,天色并不晚,为何不开门做生意?”
店小二走到窗台边,低声说道:“你们过来看,那人就是当时被掳去的。”
那人却说:“别搞这些个文绉绉的说辞,当文人当了半辈子早就厌烦了,至于结交,刚刚既然饮了酒,已算结交,我叫时维,算是天涯一闲游旅人吧。”
“时维!便是当年在京都出尽风头的时维?当年以一诗一赋名震文坛的时维吗?”李客看着眼前的人惊讶不已。
李客不解,时维解释:“说要掳人当夫婿我至今还是头回听说,来了城里却又不真的掳人,实在有趣。”
二人好奇,李客想着追问,那店小二却随即走了出去。二人各自走向一张床榻,李客转头想问那人来历,却只见那人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李客无奈,躺下身去在榻上久不能寐。
李客和时维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店小二,小二见两人疑惑,又随即解释。
二人走了过去,只见小二指着那人正伏于街上,身上破烂不堪,口中还喃喃自语“成婚啦!做官人啦!”旁边走过的人都将他视作疯子,哈哈取笑。
李客沿着街道走到底,都没有发现有一道门是开的,想找个人问更是无从寻找。李客又转头走了回去,仍然一无所获,正在李客纳闷之时,另一头出现了一人一马,马蹄和石板的清脆碰撞声让李客沿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人身条细瘦,一袭灰色衣裳,走在马前,看上去四十来岁模样,衣襟浮动,走起路来飘飘然,仙风道骨一般,那马也和他一般,略显消瘦,但双眼炯炯有神,鞍上斜挂一把其貌不扬的长剑与一口陈旧的破葫芦,只是那马却不似凡马。
少许片刻,便见一行人骑马从远处而来,马上之人打着火把,身着红衣,腰间均系一柄长剑,人人束头掩面,看不清长相,但很明显的是,马上之人均是女子。李客看她们装扮统一,行进有度,定是常来此间。
次日,小镇又恢复了往常景象,街上众人吆喝叫卖,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李客,李客起身后却看到同住的那人已然起来,正坐于桌前一面吃着昨夜店小二送来的生米,一面美滋滋地品尝着李客喝剩下的半壶烧酒。
九人九马在街道上来回奔驰,那火把将整个街道照得通红,还不时掀起街上杂物砸向两旁店铺,有人还不时嚷嚷着“夫婿在哪!夫婿在哪!”倒让李客震惊不已,不过混乱一番过后,那九人九马便匆匆离开。
李客此时却不然,“兄台说笑罢了,如兄弟那般作为,是多少天下文人的夙愿,但几乎无人可以比肩。”
店小二面露难色,又掂了掂手中碎银,小声犹犹豫豫地说道:“两位公子不知我们这里的情况,我便说予二位。”
这店小二进门来,也是纳闷,这么些年还没有见过有人大清早起来就要喊着喝酒的。端上酒后,只见时维与李客便开怀对饮起来。
时维似乎也回想起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往事,沉思良久。吞下口中的酒,“李客老弟,往事不必再提,那时少年狂傲,不知轻重,自以为有几分才气,目空一切,并不是什么值得相谈的事。”
李客静静听着店内外动静,听了半晌,愣是没有发现有何异常,此时双眼酸涩,将眠未眠,正欲安睡之时,却被一阵飞快的混乱的马蹄声惊起了精神,李客立马翻转起身,走到窗前,从窗缝中注视着外面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