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荧才来瑕砾洲的时候,瑕砾洲还没有如此规模。
他那时候也不叫这名字,恐怕就算听见了,还得嘲笑它晦气。
他初时住在要塞,那时候才十七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眉眼里皆是倨傲,哪怕是逃亡,也得人好吃好喝供着。
他是落难的天之骄子,是不肯同流合污的芝兰玉树,是蒙受不白之冤的“煞鬼”。
瑕砾洲的总督又如何,罗远昭还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绕在他身旁像一条十足谄媚的狗。
虽然罗远昭看他的眼神让他不舒服,但他也只以为这昏庸废物无非是眼馋他的机甲,哪想到这人馋的是他的身子。
舒坦日子没过太久,他昔日的老师找上门来。
一代机甲大师米提斯,再没人比他更懂如何创造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也没人比他更懂如何毁了它。
现在轮到他成了被毁的那个了。
自断手筋的一个月后,他被“好兄弟”送上罗远昭的床。
被同性侵犯的屈辱,没日没夜如野兽的交媾,又过了两个月,他终于被玩腻了,被丢到了瑕砾洲。
亮如灿星的眸子,黯淡了,染上冶艳迷乱的色彩,曾摸着机甲操作台的手,变成了抚慰男人的工具,身体更是给媚药掏空耗尽,怕是把机甲摆在他面前他都爬不上去。
曾经的谢庭兰玉,成了不堪入目的娼人。
他丢了从前的名字,尊严,性别……能丢的索性都丢了,这样才能在醉生梦死的日子里快活些。
霍荧看起来常是笑着的,可那笑总也到不了眼底,水墨染就的眸子,美则美矣,无人敢细瞧,那里面装了只厉鬼,被关在牢槛,却不肯安静死去。
然而有一天,有双银蓝色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望了进去。
“刀借给你,杀了他。”
霍荧的第一反应是心慌,他想一定是自己没关好那只鬼,给它跑出来,让这看起来冰冷不苟言笑的小鬼瞧见了。
不,并不只如此。
在那道目光下,他第一次感觉到难堪,令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的难堪。
那就像一双他自己曾经的眼,穿过漫长的时间,折射,来到他面前,目光里没有审视,却比审视还难应对。
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杀死对方,这里不需要让丑恶无所遁形的灯,那会提醒他沉沦的是怎样一场无涯的地狱。
又或者,弄脏她。
这丑陋漆黑的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裸身披了件外衣,又捏着那把刀,款款走到她面前。
没错,是“她”,这颠倒错乱的世道,什么都不出奇,既然他可以选择让自己活成一条雌伏的母狗,那么这生来给人当玩物的种族,出个扮男装的小丫头片子也不稀奇。
她身上的气息出奇的干净,倒是不受控制外溢的杀气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有很多年没感受到这种令人迷醉的,冰冷又危险的气息了。假如这杀气是因看到他受辱而发出的,倒也不错。
“小兔子,你吓到我的客人了。”
他笑吟吟握着那把刀,作势要交还,手却握在刀柄上,指微微颤着。
脑子都已经给药物掏空了,此刻颠倒错乱,不受控制地翻涌着诸般念头,时而想着,假如她眼里露出哪怕一点鄙弃,就杀了她吧。时而又换了想法,就这样把她勾上床,倒也不失一个好想法,那边被敲晕的蠢猪肯定不会介意叁人行的罢。
这么一分神,披着的外衣滑落,露出满是吻痕瘀伤的身躯,包括未经抚慰半软半硬的那处。
霍荧尴尬地咳了咳,“不好意思,污了你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