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亮又来了郭府一趟,在这里吃晚饭。
众人在内宅阁楼厅堂里用的膳,各自一张小木案、一张筵席,饭菜是分开的。所以待客的菜有肉食,王氏与儿子儿媳则只吃素。
秦亮吃过饭、没留一会便离开了郭府。王氏等送走了客人,此时天色仍未黑尽。太阳已经下山,光线渐渐黯淡,不过西边的天上还残留着晚霞。
一家人返回内宅阁楼里,没一会大儿子郭统便与其妻一起告辞,请阿母早些歇息。孩子们也都陆续回了自己的住处。
剩下王氏独自在厅堂里,刚才还挺热闹的地方、一下子竟然变得冷清起来。她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郭淮在世时,王氏也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以前连郭淮的几个妾也很少看到,现在那几个妾反而每天会来问候,生怕主母把她们赶走。
其实王氏知道,自己只是在刻意回避某种心思。那便是秦亮刚刚来过,现在又走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没被拨起念头、不去想的话,便不会有多难受。如同王氏与郭淮有好多年没同房,她以前也很习惯;直到秦亮上次在长安干了荒唐事之后,她才会觉得时间难熬。
王氏犹自叹了口气。现在回房休息还太早了,她遂习惯性地往楼梯上走。
刚走到阁楼上,她下意识地侧目,向旁边敞开的木门里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到那木柜边缘、隐约有一道道指甲划痕。
之后的几天,王氏同样做任何事都心不在焉,而且心情有点烦躁,不管是站还是坐,过一会就觉得心慌不自在。
王氏心里仍然七上八下。郭淮在世时,王氏并不太怕他、只是有点担心被他发现而已,而且郭淮一向没有怀疑,对王氏十分放心;却不料他去世了,她反而感到有些惧怕。
郭统顿时恍然:“还是阿母想得周全。”他看了一下放在旁边的东西,“这些咸肉之类的,都不值钱阿。”
王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没有什么怀疑,估计只是想去与秦亮结交关系。郭家虽是大族,但郭伯济去世了,郭统没什么威望功劳,想要维持郭家在士族里的地位、他多少还得靠自己。
不过王氏刚才也没有欺瞒儿子,她真的只是想去看望一下秦亮,时期不对、她并不愿意做什么。秦亮好不容易来一趟关中,就呆了一天、见了两面,第二天就走了,王氏确实想与他再说说话。
她便沉声道:“只能是妇人去。大丈夫做这种事,哪能给人好印象?”
郭统沉吟片刻,说道:“儿陪着阿母一起去罢。”
毕竟活人没有法术,有什么能耐可以预见;鬼魂的能耐却无法预料,仿佛无处不在。
王氏的眼中,仿佛看到的是自己在木柜上、而非一个空柜子。一些意象宛若一张张画了画的布帛似的,时不时地冒出了脑海。她怔怔地看着木头上的细微划痕,甚至好像听到了指甲发出的声音。声音记忆犹新,听起来让人心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