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大雪仿佛在忽然之间停了。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地面上、房屋楼阁的屋顶上,一夜后的景色好像换了些许的画风。
周围一片宁静,既无鸟雀的声音、也无虫鸣。风很小,银装素裹的树梢一动不动。
秦亮刚出内宅门楼,便见一个穿着黑色裘衣的人、从白茫茫的路面上走来。来人走得很快,因为不好判断、积雪下面坚实地面的深浅,姿势显得深一脚浅一脚。
很快秦亮就认出了人,正是校事令隐慈。清晨的空气寒冷,隐慈平整的脸颊上泛红,他远远就拱手行礼,走近后立刻说道:“将军,陈本把夏侯玄抓了。”
秦亮顿感有些诧异,脱口问道:“夏侯玄也参与了李丰等人的密谋?”
隐慈道:“此时还不太清楚。昨晚的事,抓人的时候天已黑了。仆得到消息,一早便来了卫将军府。”
“我知道了。”秦亮简单回应一句,暂且没有表露态度。
他说罢径直往前走,循着地面上依稀可辨的道路,朝邸阁方向走。卫将军府大多数机构都在邸阁南边,隐慈也跟着秦亮往南走。
秦亮一早起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便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此时正借着去邸阁的过程、在心里琢磨。
当初扬州起兵反对司马懿时,夏侯玄在关中的态度也是想起兵的。这才过去不到一年,夏侯玄就想用这样极端的手段、对付王秦两家?
主要是夏侯玄这个人物比较棘手,秦亮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三角关系。三个角分别是曹芳、毌丘俭、夏侯玄。
陈本沉默片刻,点头回应。
秦亮刚走进署房,不仅看到了跪坐在筵席上的夏侯玄,还见到了一个意外之客。钟会。
奏谳掾忙道:“只是询问,并无定罪。”
秦亮转头道:“把卷宗拿来,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本的父亲做过三公,算得上是士族出身,他能位列九卿、主要还是因为出身。本身的才能如何,秦亮并不了解,反正陈本对于复杂的案件好像不太擅长。之前的郭太后失踪案,廷尉从高柔换到陈本后、便毫无进展。
傅嘏在家中养伤,卫将军府的日常事务暂由司马王康负责。秦亮遂带着吴心、饶大山等一众随从出发,一早就离开了卫将军府。
秦亮又与夏侯玄揖拜道别,然后走出署房,来到了邸阁台基上。很快见到陈本从庭院里走了过来。
去年毌丘俭军灭了高句丽,至此魏国在东北方向的威胁公孙氏、高句丽先后覆灭,乌丸鲜卑诸部亦已散伙。幽州方向已不再需要那么多精锐防备外患。
秦亮沉默着走到邸阁附近,隐慈拱手揖拜,正要道别。
而身边的吴心应该也对廷尉府的印象很深,不过主要来源于监牢。果不出所料,吴心重新踏足此地时,脸色变得苍白,也可能是因为空气太冷的缘故。
如今毌丘俭还手握幽州重兵,算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秦亮故作诧异道:“泰初为何在廷尉府过夜?”
昨日下午钟会也来探望秦亮的伤情了。等待的时间里,秦亮便与钟会闲谈,用私交好友一样的口气道:“士季的消息挺灵阿。”
于是毌丘俭的幽州刺史兵权,一直维持到了现在;那个方向的强敌威胁不再,毌丘俭却仍手握大量兵马。
秦亮来到阁楼上,恍惚之间,宛若闻到了烤猪肉的香味。他走到窗前,往外面庭院里看了片刻。
许允似乎想引起羊徽瑜的同情和敬重,这种在美女面前表现的心态、倒让秦亮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尹模。不过许允与羊家大概没什么关系,只有夏侯玄才能创造机会、让两人认识。
秦亮不能轻视毌丘俭的胆子,几年前与毌丘俭见面时,秦亮就有这样一个印象:此人有点头铁。
陈本估计也听说了秦亮来访,遂加快了脚步。
秦亮飞快地看了个大概,很快发现里面居然有羊徽瑜的名字。这事不知怎么牵扯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羊徽瑜,秦亮细看了一下相关内容,心里渐渐冒起了一团火。
好在朝廷此前已发出诏令,毌丘俭大概会在明年初回京述职,到时候可以稳住他、设法先将其调离幽州。
夏侯玄道:“刀笔吏替我写了罪状,秦将军可以看看他们给我定的罪。”
这时秦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道:“把夏侯玄放了罢。”他心里不高兴,但还有理智,至少暂时需要忍耐。
两人走进邸阁厅堂,陈本又干脆把秦亮请到了阁楼上,寻个清静的地方。吴心等亲近随从自然也跟着上了楼。
秦亮点头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