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叹道:“君已封侯,仍不忘贫贱之交,实乃君子所为。”
秦亮把手放在陈安的小臂上,说道:“以前我还在大将军府时,便与季乐相善。后来与王家的昏事,又是季乐为媒。我们两家的情谊,可以传几代人(不被诛三族的话)。”
见陈安点头,秦亮心道:这裴秀乃士族出身,见识却还不如陈安,可见英雄不论出身。
不过马钧的心情,秦亮也懂。马钧改良了织机、水车等工具,才能却不受重视。秦亮当初还发明了制盐技术,不也没什么用,后面获利也是靠了郭太后。大魏国的仕途,还是要自己找门路关系。
想到陈安对自己也算实诚,秦亮便小声道:“卿的感觉是对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回廊,“今天邓飏的样子,君也看到了。还有那李胜,大将军言、有机会便让他做荆州刺史。”
马钧点了点头,两人互看的目光与之前相比、已是大不相同,关系立刻就发生了极大改变。
“咚咚……”鼓声琴声依旧,厅堂上舞姬的腰肢仍在摆动。杯盏交错之中,千里之外的庐江郡重要职位、却已经在庭院深深的宴席上议定。
秦亮想了想道:“但不要急于一时。庐江郡旁边便是大别山,山里说不定有铁矿。到时候我找到了矿山,向朝廷奏事开矿,卿请命过来做铁官。卿在大将军府那么多年,求个小官官位,以大将军的性情多半会答应。”
秦亮笑道:“那时候我们也算不上贫贱,不过将来能更好。”
如果卿到地方上来,都尉有实权、可以调动更多人力物力,正是建功立业的地方。将来我还能举荐卿,到南乡侯王都督等公卿跟前,说不定比耗在洛阳、坐等贵人赏识要好。
午宴继续,直到下午。秦亮待大将军曹爽离开上位,又通过令狐愚、入内拜见,听了一下临别前的赠言。
对于马钧来说,秦亮那里可能是个天坑。但陈安是大将军府掾属,想跳到庐江郡做官,最多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陈安道:“仆隐约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原先的制度是郡守主政,郡都尉主兵。但后来太守的权力扩张(都尉缺钱粮干不成事),何况郡守加将军号、将军就是要领兵的意思,还封侯;这样的郡守,实际便是一郡之中、军政人事财各方面的最高决策者,对都尉是上下级关系。
“裴秀接受大将军征辟了?”秦亮惊讶道,“难怪今天在午宴上看到了他。”
秦亮点了点头。
人们之间,总在相互试探、缓慢增进了解,得有个不怕被拒绝的人、厚着脸皮出来先捅破那层纸,把关系与心思给道破。这样做风险大,但效率高。
不过裴秀是河东士族出身,即便立场站错了,却仍有拉拢价值,到时候向司马懿认个错、应该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机会。毕竟河内司马家结交了很多河东、并州的士族。
陈安送到府门外方止,秦亮与他相互揖拜告辞,又转头道:“季乐止步,望早日再会,到时便又能朝夕相处。”
秦亮从尾门走上马车,看了一眼旁边的吴心,便“呼”地长吁一口气,简直是瘫坐到了木板,浑身又軟又疲倦。
直到此时,他仍不禁暗自佩服郭太后。王家两个绝色美人一起上,都能让秦亮给服侍得讨饶,郭太后一个人、竟然还能保持着端庄从容的语气说话。那份忍耐与定力,确非常人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