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早去早回,这山里天黑后蛇虫什么都有。”郭淮道。
话音一落,堂屋里继续死寂。不怕死的杨伟过了一阵才缓缓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份竹简,左右看了一眼,却把目光留在了秦亮脸上。可能他觉得秦亮年轻、思想比较单纯,而且曹爽还专门问了秦亮的话,估计秦亮说得上几句话。
只消一句话,让刚刚还注意秦亮的人们,立刻侧目看向那文官。
曹爽一脸凝重,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没吭声。
秦亮稍微沉默了片刻,才揖拜道:“请大将军明断。”
“八九万人还不够,粮草呢?”杨伟道。杨伟还想继续辩驳,曹爽紧皱眉头、忽然开口道:“行了!”
秦亮还没说郭淮在大路上磨磨唧唧,毕竟曹爽也没问、只问“战事”。
邓飏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文官的鼻子,直呼其名:“杨伟,汝找死!”
不过魏军并不渺小,因为人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把秦川掀翻;大伙真正想要毁灭的,同样是人,而不是山脉大地。
在场者、全是级别很高的人,都督雍凉的夏侯玄、征蜀将军司马昭,连参军谋士邓飏等人,都是尚书级别的官员。不过其中有个文官模样的人,秦亮不认识,看绶带应该品级不高。
秦亮进来之前,堂屋里就在争论,这会又说了起来。秦亮便暂且坐在靠后的胡床上旁听。
“请大将军下令,把邓飏、李胜二人拖出去斩首!然后撤军。”那陌生文官开口就语出惊人。
秦亮来到村庄里,被带到了一座瓦房院子,只见那些房屋的斗拱下面、还有特色的木柱子。接着他便走进了堂屋,只见曹爽等十来个人正在里面。
秦亮等三人牵着马,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回头看了一眼,再次向郭淮揖拜。
秦亮谦虚道:“多谢外姑婆慈爱之心。”
司马师的结发妻夏侯徽,便是夏侯玄的亲妹妹。虽然夏侯徽已经死掉了,但两家毕竟做过姻亲,还保持着私人书信往来、实属正常。
秦亮笑道:“外姑公不嫌我吃得多,那仆便恭敬不如从命阿。”
曹爽发起伐蜀之时,顺利得简直丝滑,几乎没人反对,当时这帮“忠直敢言”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邓飏怒道:“刚遇到敌军,马上就想后退,仗是这么好打的吗?”
其实要想“说服”对方,还得像郭淮一样,真正对权势全身心投入、自带威仪和威慑力的气质,如果手里还有影响对方前程的权力,那便更有说服力了。但如果对方已经完全不怕自己,或者自己毫无威慑力,仅靠辩论、很难辨出什么结果。
人少就走得快,因为不会走走停停堵在路上,有些路段还可以骑马。秦亮等人走了二十多里地,到了曹爽军营,路边草叶子上的露水都还没干透。
三人骑马走过一段将近十里地的山谷,谷中很远也零星有魏军军营。然后便进入了崎岖的山路,上下的坡都很长。因为走过一遍,所以秦亮知道,只要过了这段山路,路就好走了。
眼下杨伟显然不怕邓飏报復。
至少几万人马聚集在这里,营地简直一望无际。可是看上去似乎依旧没多大的气势,实在是因为两边的山非常大、在气势上太有压迫感。
身后的熊寿说道:“郭将军虽威严,对府君倒是挺好。”杨威发出了“哼哼”一声。
“大将军召见,亮特来拜见。”秦亮揖拜道。
曹爽把目光投向秦亮,“前锋战事境况何如?”
郭淮又道:“仲明若是吃得惯太原口味,回长安了,叫汝外姑婆多做几顿吃。”
这个杨伟、秦亮从来没听说过,要么是地方官、要么在洛阳也是小官。邓飏居然和他争论。
杨伟把竹简递了过来,小声道:“钟稚叔写的。”
他说的就是钟毓,大名鼎鼎的颍川士族出身、钟繇之子。钟会就是他弟弟。
秦亮与钟会比较熟,便忍不住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简牍上大概写着:仆以为运筹帷幄,不需亲自带兵作战。王道的做法,是以德服人。看到有机可乘才进,形势不利就退,伸缩自如才是大丈夫。请大将军多想想阿!
不错,以德服人确实境界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