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葭站了一上午累得不轻,听母亲说这次要给她做十几套衣裳,连冬天的也一起备上了。令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掉进了金窝窝里,活得像只醉生梦死的仓鼠。
裴诗瑶早已经回去了,眼看快到午饭时辰,虞葭这才又收拾妥当去正院陪父母吃饭。
吃过午饭后她睡了一觉,醒来得空,便想着把早上写错的字再重新写一遍。
但才提笔没多久,杏儿就鬼鬼祟祟地拿着份信笺进来了。
“小姐,”杏儿道:“这是后院出门采买的小厮给奴婢的,说是大人送来的呢。”
?
傅筠?
傅筠的人都渗透到国公府后院了么,虞葭第一个感想就是回头要把这事告诉哥哥,家里有内鬼。
她狐疑地接过信,偌大一张信纸,里头就一句话——“别院的东西还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语气实在不算好,虞葭都能想象傅筠写这封信时脸色不虞的样子。
但虞葭不仅没气,反而有点心虚。想起上次两人在金鳞河畔时的情景,彼时她说一切都是按着协议来做戏时,傅筠当时整个人僵硬如石头,脸上也青了白白了青五颜六色变换着情绪复杂。
她还怪有些内疚的,自己做戏做得太过认真,害得人家误会这样大。
虞葭觉得东西扔了可惜,别的不说,她从蛩州带来的那几箱宝贝,还有从傅筠那讹来的字画孤品都是她喜欢的呢,扔了多心疼。
想了想,她提笔写了封回信,大致意思是麻烦他派人送过来给她。
但信送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收到傅筠又写了封过来,依旧是语气不大好——“想要就自己来拿。”
反正,他不肯送。
虞葭暗自腹诽:小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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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晏今日刚好不在府上,虞葭去正院跟尤氏说找萧泽玉有点事,然后就带着婢女婆子出门了。
去别院的途中,她还绕一条街,买了点干果吃食和礼物。到别院之后,就将这些东西分给众人。
此前在别院的时候,大家对她都极好,如今离开了也总要送点东西表达谢意。整个别院,几乎人人都得了份。
大家跟过年似的高兴热闹,都纷纷跑来清芷苑要帮她收拾东西。
虞葭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这里刚好有一片阴凉,吃茶品糕点最是惬意不过。
杏儿有件事拿不定主意喊她进去瞧瞧,于是虞葭起身进门。但等她再出来时,发现藤椅上已经坐着个人,正在吃她的糕点,喝她泡好的蜜茶。
虞葭奇怪:“你怎么来了?”
她进门的时候问了管家,分明说傅筠不在的,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就见他来了。
傅筠头也未抬,慢条斯理地饮茶,膝上还放了本书卷。
“我的地方,为何就不能来?”
“可你来清芷苑做什么,你不是该去歇雨小阁吗?”
傅筠这才慢慢悠悠地抬眼,目光懒懒的,仿佛看谁都不顺眼:“我来监督你。”
“?”
“别把多余的东西带走了。”
“……”
虞葭撇嘴,见他几乎要把自己的蜜茶喝光了,有点心疼。他不是不喜欢吃甜么,怎么这会儿吃得津津有味?
傅筠此时心里也堵着口气,之前进门的时候他听说了,虞葭给每人都带了礼,就连门房都得了一份。
就他没有!
他一口茶喝尽后,往后一靠,交叠双腿,不紧不慢地看起书来。
虞葭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有点热,索性就挪到廊下站着。院子里的婢女们都在忙碌,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搬箱子的搬箱子。
她自己都暗暗咂舌,没想到住进来才两个月就已经存了这么多东西。亏得杏儿之前帮她整理了本册子,要不然这会儿收拾起来更麻烦。
虞葭此刻就站在廊下核对册子上的物品。
渐渐的,她总觉得有道视线不轻不浅地落在自己身上,可抬头看去,却见藤椅上的人正在看书,豪无异常。
这么站着有点累,虞葭问还有多少东西要收拾,杏儿说快了,然后从屋子里搬了张椅子出来给虞葭坐着。
于是,夏日的午后,院子里就坐着虞葭和傅筠,各自安安静静不说话,气氛略显诡异。
虞葭前日收到了虞衡写来的信,说爹爹已经出狱了,现在家里正在收拾东西,过不久会来京城跟她见面。得了这么个消息,虞葭挺高兴,无论如何,傅筠都是帮了她个大忙。
想了想,她起身走过去。
干净的书卷上落下一道阴影,傅筠闻到来人身上的清香,他鼻尖微动。
“傅筠,”虞葭停了下,斟酌言辞道:“以前的事谢谢你。”
“谢我什么,”傅筠头也未抬,手上翻了一页:“各取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