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毓眯眼想了想到:“应该还要一段时间吧,襄国公和上官成义过来就是为了和谈的事情,这事情不完他们应该是不会那么快离开的。怎了?”楚凌笑道:“那正好,有事情想请桓毓公子帮忙呢。”
桓毓得意地扬起下巴笑道:“你现在知道本公子的好了?”
楚凌笑道:“是,以前是我有眼无珠,桓毓公子自然是好得不得了了。”
桓毓满意地点头,“想要我帮什么忙?说罢。”
楚凌笑道:“还早呢,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桓毓也在意点了点头,“行。”
君无欢坐在一边了看着两人聊得愉快的模样微微眯了下眼,开口道:“笙笙,虽然大皇子府出了事,但是你和谷阳公主的决斗是不会延期的,你这几天可需要好好准备?”
说起这个,桓毓也来了兴趣,不过……“以笙笙的实力,碾压那个什么谷阳公主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说来算来,关键还要看你和拓跋胤了。可别到时候你们给笙笙拖后腿。”楚凌道:“我师父说,明王府已经定了百里轻鸿替谷阳公主出战,所以拓跋胤应该也会同意出战的。”
“拓跋胤跟百里轻鸿……”桓毓皱眉,看向君无欢道:“这两人似乎旗鼓相当啊。”
君无欢点点头,“确实,这些年这两人也交过几次手,确实是旗鼓相当。”
桓毓道:“这样不就没什么问题了?谷阳公主必须连赢两场才能得胜。但是她自己是肯定打不过笙笙的,就算拓跋胤和百里轻鸿打成了平手,或者君无欢也输了,谷阳公主还是赢不了啊。”
楚凌摇头道:“我们还不知道谷阳公主另一个帮手是谁,另外,既然拓跋胤和百里轻鸿的实力是在伯仲之间,那么谁输谁赢都有可能,并不表示一定会是平局啊。”
君无欢也点头道:“拓跋胤已经是对付百里轻鸿最好的人选了,所以笙笙,如果想要赢的话,还是我们都要尽力才行。”其实关键是君无欢,楚凌对战谷阳公主是稳赢的局,而君无欢不管他的对手是谁,哪怕他不能赢都绝不能输。
楚凌笑道:“看来真的要劳烦长离公子了。”
君无欢含笑,“笙笙不是说了,这是我惹出来的麻烦么。而且,如果北晋皇真的不插手的话,谷阳公主未必还能找到多少高手。笙笙有空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在这之前你将要面对的挑战。”
楚凌想起来在她和谷阳公主正是决战之前,她还需要接受十个跟她差不多的对手的挑战。而且必须是连赢十场之后才能取得正式的挑战资格。楚凌点头道:“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桓毓倒是有些奇怪,“听说谷阳公主是北晋皇最宠爱的公主啊,北晋皇竟然会同意这种一看就知道输赢的决斗?”就算最后楚凌真的因为两名助手的失误而失败了,谷阳公主也只是保住了里子而已。在擂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败给了曲笙,就是她的失败。
楚凌不由得想起了中午师父说的关于金禾皇妃的事情,不由默然。谷阳公主受宠,也是建立在金禾皇妃受宠的基础上的,所谓爱屋及乌。同样的,一旦连那屋子都不受人喜爱了,谁还管那屋顶的乌鸦啊。
上京皇城恢弘的皇宫的东北边有一座汉白玉砌成的白塔,塔高六层,几乎是整个皇城里除了皇宫西南角的隆恩塔以外最高的建筑了。而且因为它通体白色,伫立在金碧辉煌的皇宫旁边,越发惹人瞩目。
虽然人们远远的经过总是会忍不住想要看两眼那白塔,但是真正能走近这里,敢于走进里面的人却着实不多。
六楼塔顶,南宫御月一身白衣斜卧在铺着雪白兽皮的宽大的矮榻上。双眸微闭,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和这座白塔一般用汉白玉雕成的石像一般。
整个六楼上毫无间隔,只有这一个宽阔的空间,于是显得格外的宽敞和空旷。白玉的墙壁,白玉的桌椅陈设,就连墙壁上装饰的画轴都是淡淡的,在这个秋末的季节中,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清冷幽寒。
“启禀国师。”一个侍女匆匆走了进来,虽然步履匆忙却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她走到矮榻边跪下,低声道:“十殿下来了。”
南宫御月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外表虽然像是一个中原人,但是眼瞳的眼神却极浅,让人一眼望进去仿佛堕入了一片虚无之中。但是当他的目光真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必然不会想那么多,因为那人只会感到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只听他冷声道:“让他滚。”
“国…国师?”侍女吓了一跳,没想到国师对皇子的态度竟然如此粗暴轻慢。不等她想清楚,就听到眼前的男子又道:“要么他滚,不然你滚。”
侍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退下,就听到身后的门口传来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舅舅,这是心情不好么?”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少年,大约十六七的模样却已经生的高大挺拔,没遇见却隐隐有几分南宫御月的模样。只是跟精致如冰雪的男子比起来,他更像是一个仿造的粗糙不堪的模仿品,连正品半分的精髓都没有。
南宫御月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来做什么?”
少年却似乎并不害怕他的冷漠,笑嘻嘻地道:“母妃要我来看看舅舅。”南宫御月冷笑一声,道:“我不需要她看,你回去告诉她,下次再敢用我的名义随便行事,就给我老死在后宫里这辈子也别想出头。”说话间,南宫御月已经坐起身来,伸手轻轻击掌。两个脸色苍白的侍者各自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在少年跟前停了下来。
少年不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南宫御月唇边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带回去,给你母后的礼物。”
少年一怔,他这位舅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古怪。别说是他母亲了,就算是他外祖父只怕都没有收过他的礼物。迟疑了一下,少年还是伸手揭开了盖子,盖子才刚打开,少年就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怒道:“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打开盒子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直勾勾地望着他,即便是自认为胆子不小的少年也着实吓了一跳。最重要的是,那颗脑袋上的脸面他很眼熟,就在几天前他还跟对方见过面说过话。
南宫御月站起身来道:“带回去给你娘。”
“不……”少年想要拒绝,母亲若是看到这鬼东西,一定会被吓坏的。
眼前白衣一闪,南宫御月已经到了他面前。伸出一只冰凉的手扣住少年的脖子,轻声道:“我说,送回去给你娘。听明白了么?”
少年想要挣扎,但是那只并不厚实,白皙修长的手指此时却如铁钳一般牢牢的扣在他脖子上,即便是他使劲了吃奶的力气也依然动弹不得。
“咳咳…舅舅…我……”少年挣扎着,眼中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恐惧之色。南宫御月轻哼一声,随手将人甩在了地上,负手道:“这次我砍了他们两个的脖子,下一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往我身边伸手,我就剁了你的手。”
少年剧烈地咳嗽着,然而即便他身为皇子如此狼狈的模样站在不远处的侍女仆从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搀扶他。
“焉陀弥,你这个疯子!咳咳…我,我是皇子!”
南宫御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却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皇子很稀罕么?就算你死了,你娘不是还有一个皇子么?再过几年,就又可以替她争权夺势了。”
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终于发现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法沟通,站起身来连仪容都顾不得整理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南宫御月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淡淡吩咐道:“把这个给他送过去。”
“是,国师。”捧着盒子的人声音里隐藏着颤抖。
南宫御月淡淡扫了他一眼,重新回到了那铺着白色兽皮的矮榻上。真是无聊透了,所有人都这么无聊,他们怎么不都去死呢!森然的杀气在大厅里渐渐弥漫开来,侍立在周围的侍女们都不由吓得腿软,齐齐跪倒在了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南宫御月轻哼了一声,无聊。
突然一个人影在他脑海中闪过,南宫御月淡漠地眼底突然多了几分光彩。拓跋兴业倒是收了个有趣的徒弟,凭什么拓跋兴业那老不死的都能有笙笙这么有趣的徒弟呢?如果能抢过来就好了……
十皇子满脸土色地带着两个盒子回到了宫中,将左皇后焉陀氏吓了一跳。
“充儿,这是怎么了?”
十皇子拓跋充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身后的人捧着的盒子。焉陀氏自然也看到了,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拓跋充道:“舅舅…南宫国师让我带给您的。”
焉陀氏有些惊讶,“他竟然会送东西给我?”焉陀氏自觉跟这个孪生哥哥的关系并不亲近,至少她以前从来没有收到过他的礼物。
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打开。
“母亲!”拓跋充突然叫道,见母亲回头疑惑地看着自己,拓跋充咬了咬牙上前两步自己伸手掀开了盖子。
“啊?!”焉陀氏并不会比儿子之前的反应好多少,清秀的面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焉陀氏虽然身为北晋皇后宫的三位皇后之一,但是却是三后四妃中年级最小的一个。她跟南宫御月是双胞胎,然而论容貌却比不上自己的同胞哥哥。南宫御月遗传了太祖母的容貌,从小便是个漂亮孩子。焉陀氏却更像父亲多一些,虽然不难看却着实算不得多美。也就难怪她明明比金禾皇妃年轻许多,论宠爱却远不及对方了。也正是因为她的容貌,当年南宫御月的身世流言焉陀家其实是没有人相信的。即便孩子还小,像中原人还是像貊族人总是看得出来的。同胞所生,总不可能还是两个父亲吧。更多的大约还是对南宫御月纯中原人样貌的不满。毕竟那时候天启已经渐渐不被貊族看在眼里了,一个长得完全像天启人的孩子,什么样恶毒的言论都会有的。
“这…这是谁?!”焉陀氏忍不住叫道。
拓跋充脸色难看地道:“是前几天您让我去找的人。”
“是…二哥杀了他们?”焉陀氏不敢置信地道。
拓跋充点了点头,焉陀氏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捧着盒子的人下去。咬牙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让他帮忙他不肯,现在我们自己办了,他还要…他这是想干什么!”
拓跋充小声道:“国师说,如果…我们再往他身边伸手,下次就直接剁了我的手。”
“他敢!”焉陀氏厉声道,咬牙切齿了半晌方才恢复了平静,道:“派人传个信,叫你大舅舅进宫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商议。”拓跋充连忙点头,只是有些迟疑地道:“母亲,国师那里咱们还是不要太…毕竟,太后那里若是不悦,也不好交代。”
焉陀氏冷笑一声,道:“什么太后?不过是仗着家族还有做过先王的皇后便耀武扬威罢了。按着中原的规矩,她早就该在冷宫里待着了!”
“母后!”拓跋充吓得沉声叫道。
太后没有儿子也没有养子,如今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太后的位置上,自然是靠着家族的实力。更是因为许多当年追随先王的老臣,只要这些人还掌握着权力,就算是父皇也不能轻易对太后如何。这些年太后轻易不过问朝政,但每当她开口的时候却依然能感觉到当年的貊族大王后的威严。偏偏,这位太后对谁都很冷淡,只除了她从小养大的南宫御月。无论南宫御月的脾气如何古怪放肆,在她眼里都只是小孩子胡闹。想到此处,拓跋充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怨怼。小孩子…已经二十九岁的南宫御月如果是小孩子,那他这个才十五岁的算什么?婴儿么?
焉陀氏深吸了一口气,叹了口气。
“罢了,姨母向来偏心他,咱们能说什么?”焉陀氏有些无力地摆摆手道:“听说那些刺客都死了?”
拓跋充点头,低声道:“幸好都死了,拓跋罗那里想必也查不出来什么线索。”
焉陀氏有些不甘,咬牙道:“我们明明布置的万无一失,就连拓跋胤都被牵制住了,那么多的高手竟然杀不了一个拓跋罗。就算是这样…哪怕是杀了贺兰真也好啊!”
拓跋充遗憾地道:“南宫御月在最后改了命令。”并不是那些人真的杀不了人,而是最后南宫御月改了任务的命令所以那些人根本没有尽力。焉陀氏心里有些发凉,“他把自己的人弄去送死,而且还是白死!”落到拓跋罗手里的人肯定活不了,南宫御月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却……
拓跋充苦笑道:“他还亲手砍了两个亲信的头。”
真是…个疯子……
焉陀氏叹了口气对儿子道:“算了,你让人好好听着拓跋罗那边吧。还是小心一些得好,若是让拓跋罗抓住了把柄……”
“是,母亲。”拓跋充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