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过去,草木春生。
新柳州因为地靠北方,故而春来要比南方更晚一些,不过好在薄雪不再飞飞扬扬之后,地面也就没有了积雪,好走许多。
北方官道在大梁朝使用最为频繁,毕竟大梁朝这两百多年里,和妖族大战不停,来往军需运输,难免一次又一次在官道上来往,这样一来,官道即便再好也难免会破损。
但北方这条官道,的确却是大梁朝最好的官道。
大梁年年拨款修缮,决不允许大战开始之时,有军需粮草运不上去。
这条官道因比大梁其他官道更为宽敞,因此往来地商队车辆少有在官道上拥堵的情况。
如今正有一行人从北往南而去,一行大概有二十辆马车,每辆马车都有两匹马匹拉动,可即便如此,行走也不算快。
可见那马车之上所载货物有多重。
马车两侧,则是有二十余人佩刀随行。
在队伍最前方,则是两辆马车,都不是寻常货车,驾车马夫身材高大,吐气之时,颇有章法,一看就是常年修行地练家子。
这一行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商队,倒像是什么举家南迁的大户人家。
车队行进半日,为首护卫的一个中年汉子策马来到第二辆马车旁,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这才招了招手,马夫们会意,这才拉扯缰绳,将车辆驱使走出官道,在一片草地上暂时停下。
为首的两辆马车更是直接停在了河边,等到马车停稳之后,第二辆马车里才走出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妇人看年纪不过才到四十,但形态却保持得很好,并无有过中年发福的说法,而是腰肢虽说比不上一般寻常年轻女子纤细,但也并不粗,若是说腰肢说不上如何了不起,那这妇人胸前风光,就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的了。
妇人只画淡妆,眉眼之间依旧可以看出来年轻时候是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
走出马车之后,妇人轻声道:“今夜就在此歇息一晚吧。”
说完这句话,妇人靠近河边,独自坐在石上。
其余护卫则是忙碌起来,去四处拾捡干枯树枝,准备应对这一夜,也有人开始准备晚饭,不一会儿,河畔便炊烟寥寥。
“啊!”
一声惊呼忽然响起,将平静打破,是一个厨娘跌坐在河边,手上淘米的米盆已经跌落,雪白的大米洒落在河畔,有些更是洒落到了河底,引来些游鱼。
为首的中年汉子赶紧赶到河边查看,只看见上游那边,有淡淡鲜血混着河水往下流淌。
这厨娘想来是在这里淘米看到这一幕,故而被吓得不轻。
中年汉子仰起头,视线落在上游,注意到不远处,一块大石旁好似有一道人影。
“怎么了?”
那妇人在不远处开口询问。
“主母,好像河里有具尸体。”
中年汉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虽未彻底看清,但这会儿猜的算是八九不离十。
“死在荒野也是可怜,你带两个人去将那尸体安葬了吧,好让他入土为安,免得魂无所依。”
妇人皱了皱眉,很快开口,入土为安是百姓们多少年来的习俗,虽说和那人素昧平生,但妇人倒也是个好心肠的。
中年汉子点点头之后,立马便招呼同伴朝着上游走去,这条河说不上浅,河道也宽,要不是这里堆积了不少大石,估摸着眼前这具尸体就早被冲到下游去了。
两人涉水将尸体抬到岸边,中年汉子一眼看向那尸体致死都死死攥住的直刀,看着那寒光凛凛的刀锋,不由得下意识说道:“好刀。”
另一人忍不住笑道:“老刘,还是这般,看到好刀比看到好看的姑娘都要激动,要不就留下?”
“不可,我虽爱刀,但也不是什么都要的,随他一起下葬吧,估摸着他生前也很是喜欢。”
中年汉子一边说话,一边看向那具尸体,这才发现那尸体居然是个年轻男子,看年纪不到三十。
“可惜了,竟然这般年轻便死于非命。”
中年汉子看着那年轻人破碎的衣衫,看到上面还有许多深可见骨的爪印,皱眉叹气道:“应当是遇到了什么对付不了的妖物。”
说到这里,他也是叹气不已,大梁朝的妖患,这两百余年了,始终不能根除,上下百姓,深受其害。
“你去那边挖个坑,我找件衣服给他换了吧,总归要让他体面下葬才是。”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低下头就要去解开那具年轻尸体的衣衫,但很快他便眨了眨眼,因为手掌碰到对方身体之后,才发现对方仍有心跳。
“主母,人还没死!”
……
……
夜幕降临。
一群人围在篝火前,汉子们吃着干粮,聊着许多荤话,时不时传来些笑声。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少女,听这些荤话听得津津有味。
那便是妇人的闺女。
不过相比较起来一般的父母,妇人倒是不在意自己闺女听这些寻常父母都视之如洪水猛兽的东西。
妇人则是和一众厨娘之类的在另外一边,那具年轻尸体,哦,不,那伤重的年轻人,便躺在篝火旁。
他手中直刀虽然被他死死攥住,但几人还是合力将其掰开,最后放置对方的刀鞘之中,倒是没动他的刀。
中年汉子,有些犹豫,片刻后才轻声道:“主母,此人伤势极重,如今只是命悬一线,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断气,我们当真要……”
妇人看了汉子一眼,又看了一眼那紧闭双目的年轻男子,摇头道:“他既然没死,便带着一起上路便是,至于他是否能活着去到神都,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还有些止血药物,都给他用上吧,这般年轻,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