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直没有声音,她都差点没想起这里面还有人。
陈朝嘿嘿一笑,“是我媳妇儿。”
本来说话没有顾忌的甘姨,这会儿破天荒红了脸,一本正经对着车厢里说道:“是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我可对你男人没什么想法。”
车厢里传来轻飘飘两个字,“无妨。”
是个极为清冷的女声。
甘姨想了想,还是说道:“别生他的气,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车厢里还是只有三个字传出来。
“我知道。”
甘姨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陈朝,笑道:“厚着脸跟你走了这么一段路,是觉得你生的模样有好几分像是我家那口子,就想多看看,别误会。”
陈朝点点头,轻声道:“没关系。”
甘姨爽朗一笑,“既然如此,就祝愿你们百年好合,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说完之后,她招呼身后的年轻女修们,笑道:“丫头们,走了!”
甘姨策马而走,身后的年轻女修们就此跟了上去,陈朝看着那妇人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寂寥。
陈朝摇摇头,感慨道:“好像这位……姐姐,只怕真是每晚夜不能寐。”
谢南渡掀开帘子,看着那些背影,有些好奇问道:“陈朝,这世上当真有人对自己,是不管如何都离不开的吗?”
陈朝缓缓点头,轻声道:“自然,世上到处都是痴情人,用情至深,如何能够抽离?”
“即便是几十年几百年,都无法改变?”
谢南渡好奇看着陈朝,有些事情,她其实不是那么懂的。
陈朝说道:“真在意一个人,就像是在心上刻下了这个人的名字,哪里是时间能够磨平痕迹的。”
谢南渡想了想,没有说话,这位谢氏才女,从小读书,是读的浩瀚青史,山水游记,奇怪杂谈,之后读的是圣贤道理,是兵书著作,世间道理她已经懂了大半,但是对于男女之事,其实她和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子,差别不大,知道的多不了多少。
她知晓自己喜欢陈朝,但是真要说到那么深刻,其实还是有些茫然。
她只想过不离开他,一直陪着他而已。
至于别的,她没有多想过。
“怎么忽然觉得你好像很懂这些方面的事情。”
谢南渡看了陈朝一眼。
陈朝笑道:“不知道,只是跟你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越发地不想离开你。”
谢南渡想了想,认真说道:“陈朝,有一天我要是走了,我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你。”
陈朝摇头。
谢南渡自顾自说道:“我会是天上最闪亮的那一颗。”
陈朝没来由有些恼火地说道:“老子不喜欢抬头!”
谢南渡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我想去草鞋集看看。”
……
……
草鞋集。
位于新柳州和长平州的交界地带,原本曾是一座散修山头,但最后由北边几座较大的散修宗门出重金买下,将其大刀阔斧重修之后,成了如今的草鞋集。
只是很可惜的是,原本那座宗门的建筑,到了现在,只有原本的一座以千年古树为主体建造的树楼得以保留,其余的,尽数拆除。
自从今年草鞋集要举办以来,这边便一直来人,整个北边的散修,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来了这边,听说就连南边都要来几个名头不小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何时到达。所幸草鞋集占地不小,客舍极多,才容纳得下。
还有一事可惜,就是今年照例没能邀请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草鞋真人。
草鞋集,没有草鞋真人,当真是有些名不副实。
不过倒也习惯了。
在那树楼顶端,此刻并肩而立两个男子,其中一人身材壮实,看着体魄不差,但偏偏生了一脸络腮胡子,还穿了一件宽大道袍,看起来就不伦不类,但知晓此人身份的人却不敢笑话。
毕竟北边散修的宗门虽多,但这位执掌的三清山,稳居前三甲。
这位三清山的掌教,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彼岸巅峰修士,距离忘忧,一线之隔。
至于他身侧这位,则是一位中年文士,面白无须,说得上气度非凡,在北地散修里,和身侧这位三清山掌教地位相当,是云霞洞洞主,名字清雅,叫做何湖。
至于境界,跟三清山掌教应朝宗相当。
可以说这两人绑在一起,便相当于半个北地散修加在一起。
别笑话这北地散修找不出一个忘忧强者,若是他们真有那般强横,又怎么可能被方外修士看不起,早就挺直腰杆了。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散修们不断上山,都并不激动。
应朝宗微笑道:“何兄,这次青月山的娘们来不少,你又要留下几个??”
何湖瞥了一眼应朝宗,淡然道:“都是你情我愿的勾当,怎么到了应兄嘴里,就好像十恶不赦一样?”
应朝宗倒也不点破此事,只是换了个话题道:“绿藻宗被灭,剩余的那些东西,怎么分??”
何湖诧异道:“应兄不是和那位古宗主莫逆之交,怎么到了这会儿,就光是想着要绿藻宗那些东西,难道不是想着该为这位古宗主报仇雪恨吗?”
应朝宗嗤笑道:“真是笑话,绿藻宗想和痴心观牵线搭桥,自寻死路,即便交情再好,我就得为他们把性命搭上?”
何湖叹气道:“这一点上,应兄就不如那个野和尚了。”
北地散修宗门三足鼎立,除去三清山和云霞洞之外,另外一座宗门是一座孤庙,住持是早年从鹿鸣寺跑出来的和尚,不过他跑出鹿鸣寺就是因为受不了那些戒条,如今在北边建立宗门,自然也没设那些清规戒律,一直被北边散修称为野和尚。
这野和尚和古长生交情不浅,这次绿藻宗被灭,这野和尚大怒,说是要和那位镇守使不死不休。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野和尚即便是再把金刚体魄练得炉火纯青,也根本不可能是那位年轻武夫的对手。
彼岸和忘忧,一线之隔,天差地别。
更何况,现在早有传言说那位年轻武夫将琉璃观那位忘忧尽头的观主都砍死了。
北边的散修,虽然看不起武夫,但其实也深知自己地处境,北边便是大梁朝那坚不可摧的北境长城,南方则是神都。
他们在其中,宛如受气地小媳妇儿罢了。
“绿藻宗这次覆灭,剩下的东西,你我现在分不得,毕竟野和尚现在一肚子怒火,咱们这会儿做些什么,都说不定要被他针对,还不如等他碰一碰大梁之后,再做打算。”
何湖微笑开口,“不然这会儿,我们定然要惹一身骚。”
应朝宗皱了皱眉,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担心夜长梦多,毕竟许多事情,转瞬即逝。
何湖自然能看出自己这个老朋友的想法,摇头道:“我言尽于此,你要是这会儿想去试试,结果如何,自己担着。”
应朝宗哈哈大笑,摆手道:“怎么可能,我这个人从来就听劝,既然是何兄开口,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何湖清冷一笑,没有多说。
应朝宗忽然说道:“这次听说甘草草也要来,何兄不怕她来找你寻仇?”
何湖浑不在意,淡然道:“不过是个妇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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