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说起新柳州,整座大梁,则是没有一处地方可以比较此州的尚武之风,新柳州和漠北接壤,那座北境长城便在其边界,因此边军士卒多从此地征用,一代一代累积下来,新柳州一地,在北境阵亡的百姓便超过了五十万人,这一座大州,几乎每五户人家之中便有其中一户有过参军的百姓。
几乎每一次北境大战之后,这新柳州便会有无数百姓家挂起白灯笼。
这样的氛围里,新柳州的百姓也就更愿意让自己的子女学武,以为长辈报仇,而并非学文去考取功名。
白树镇,位于新柳州北边,距离北境城头,仅只有数百里。
最开始这座小镇约莫有千户人家,百姓有数万之众,可几次大战之后,这边的人口便已经锐减到了百余户,并非镇上百姓搬离此处,只是因为大战一开,参军者极多,而去往边军的,又很难归来,自然而然人便越来越少。
镇子东边原本有座不大不小的学堂,往年间还有个教书先生在这里教授一些孩童蒙学内容,可随着这镇上孩童越来越少,镇上的先生收不到学生,也不得不远走他乡去另谋生计。
之后数年,那学堂便几乎荒废,直到数年前,有个年轻书生游历到此,于心不忍,这才修缮学堂之后,重新开门,不过能到这处学堂来念书的孩童却是不多,只有可怜的十数人。
好在朝廷那边早在本朝皇帝陛下登基之后便对新柳州多有照拂,上学堂不仅不要学费,就连教书先生每月都由州郡那边出资,因此年轻的教书先生也没饿死,只是生活清贫罢了。
守着这十几个孩子,也算是能苦中作乐。
年轻的教书先生姓苏,是地地道道的神都人氏,但却不是出身高门大户,而是普通一百姓,早年间曾报考书院不成,便上了几年学堂,参加过科举,虽说不算是名落孙山,但名次也极为靠后,最后是有机会去做一县父母官的,可最后他却拒绝了朝廷的安排,最后选择游历世间,本打算将大梁疆域都走一遍,写一本游记,可才走到这个地方,就再也迈不动腿了。
这位苏先生这些年时常感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毕生所愿完成,但每每生出这个念头,看一眼那些孩子,便又劝自己再等等就是。
不过一个人守着这座学堂,偶尔有些时候,苏先生也觉得有些寂寞。
直到不久之前,小镇上来了一个疯子。
那疯子从南方来,来到白树镇上,看着那河边的一排排白树,便神神叨叨,说什么白树到底是不是白,生下来是白就是白吗?
白树是北方的特有树种,传说是妖域那边传过来的,很是特殊,树干虽说和正常树木一致,但叶子却是雪白如雪。
苏先生原本没把这事情当真,但之后那疯子在白树镇游荡,走走停停,最后饿晕在河边,苏先生看不过去,这才将其带回学堂,找了自己的衣服给人换上,这一看,居然对方还真有些读书人的样子。
只是那人已经疯癫,一整日要么就待在屋檐下絮絮叨叨,说一些苏先生完全听不懂的话,要么就是数日不开口,独自看着远处,沉默不语,动不动便泪流满面。
苏先生心想这疯子或许有过什么不能接受的遭遇,偶尔也看着对方叹气,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感到惋惜。
两人相处,已经是小半年时光,但苏先生还是不知道对方姓名,也没法子联系他的亲人,甚至他找来镇上的大夫帮他看病,药喝了半年,针也扎了七八次,仍旧是不见好转。
每次苏先生问起大夫,大夫都摇头不已。
苏先生也没法子,他本就是心软的人,总不能把人赶走吧。
因此就只好这样对付着过日子,一天又一天。
又是一天,结束了讲课的苏先生看着孩童们离去,然后自己走出来,看着那个始终不曾说话,只是看着远方的疯子,这才拖了一条板凳坐在他身边不远处,唉声叹气。
今日讲课,讲到一半,苏先生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想要写一本游记的事情,便有些走神,有一句圣贤言语算是说错了。
想着明日再上课要纠正过来才是。
想着这事儿,苏先生忽然看到了学堂门口的邸报,这是州郡发往各处地,一般只是发给县衙的知县,但是县衙那边知晓自己对这些事情关心,故而会给他留一份。
不过这穷乡僻壤,等看到邸报,都不知道是几个月前地事情了。
所以苏先生也只能用来解闷。
拿起邸报,看了几眼,苏先生挑了挑眉,这一次的邸报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