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石板的院子里干干净净,一口水缸安静摆放在院中,里面装着一轮明月。
屋子里有些微弱灯光,隔着窗纱能隐约看到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孩子推开门,然后又很快关上,这才看向屋子里床榻上倚在床上的妇人,妇人脸色苍白,瘦弱得就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倒,看着孩子走进来,妇人那张毫无生机的脸上才多了些生气,“今日是第一堂课,有没有好生听讲?”
孩子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说道:“先生还夸我来着,说我聪明,以后肯定能中秀才!”
妇人咳嗽两声,脸色骤然出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孩子立刻爬上床榻,给自己娘亲轻轻地拍着背,妇人缓过神来,才打起精神说道:“中了秀才就好了,总归以后是能有活路了,做个教书先生,你这一辈子,即便娘不在了,你都不会挨饿了。”
妇人对读书人没有什么想法,她咬紧牙关也要送儿子去那边学堂读书,也就只求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死后,自己这个儿子能有份不被风吹雨淋的营生。
孩子连忙反驳道:“娘亲不要胡说,你还要陪着我长大呢。”
妇人慈爱地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轻声道:“是呢,我还要陪着我的阿宝长大呢。”
孩子见自己娘亲好了些,马上便跳下床榻,“娘亲饿了吧,我去煮饭,娘亲等我一会儿。”
妇人轻声说道:“娘不饿。”
孩子也不理会,只是很快便跑到灶房那边,在已经见底的米缸里费力舀出一小碗发黄的碎米,又去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一大碗水倒在锅里。
做完这些之后,他没急着生火做饭,而是从解开自己的外衣,将怀里缠着的布袋拿出来,将布袋解开,倒出里面发黄的碎米,这是镇子里最便宜的陈谷了,但即便是如此,他这布袋里的碎米倒出,也才堪堪将本就不大的米缸装了三分之一不到。
听着那边灶房的响动,妇人有气无力问道:“是不是没米了。”
孩子收好布袋,高声回应道:“娘亲,还有不少呢,还够吃一阵子的。”
很快,孩子将两碗稀粥端了过去,只是两碗稀粥,也是肉眼可见的其中一碗粥要比另外一碗粥稠太多。
将那碗稠粥推到自己娘亲身边,孩子抱起自己那碗就要喝,妇人有些不悦道:“娘亲早说过自己不饿,你这样娘亲可要生气了。”
孩子也仰起头说道:“我也不饿咧,中午那个饭团,这会儿都还顶在嗓子眼。”
孩子比划着,看着有些滑稽。
妇人的脸色却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又拿了莫大伯的包子?娘亲不是告诉过你吗,做人要有骨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听?”
看着自己娘亲的脸色变得沉重,孩子连忙摆手,“没有,我回来的时候莫大伯早就关门了。”
“那你怎的喝不下一碗粥?”
妇人盯着自己儿子,孩子有些委屈轻声道:“真的没有。”
妇人这才伸出手,拿过自己儿子手中的稀粥,叹了口气,轻声道:“娘亲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这样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况且白天还要去学堂听课,不吃饱怎么行?”
最后还是将自己那碗粥递给了自己儿子的妇人只是慈爱地看着自己儿子,她又岂会不知自己已经没几天活头了,只是这层窗户纸,她是始终都没办法捅破它,她更是没办法去想自己死后自己这儿子往后会怎么活。
若是老天爷开眼,让她多活些年,再苦再累把这孩子拉扯长大就好了。
孩子退了一步,还是倔强地将自己这碗粥倒了一半给自己娘亲,然后看着自己娘亲喝完自己的粥他才喝完自己的这一步。
吃过晚饭之后,妇人早早睡下,孩子等自己娘亲睡着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出去,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自己地双膝,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怕惊醒娘亲不敢大声哭泣,只能小声抽噎地孩子,泪眼朦胧的望着天上圆圆的满月,喃喃道:“爹,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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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章,不过得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