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淑贤神思有些定不住了。
这信里,表妹宴温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确实用魏北海为例,恐吓过宴温替她和亲。
至于魏北海,魏北海曾跟在她的车轿后面好几次。
她以为魏家是因为五爷过继,觉得成了定国公府的亲戚,所以都敢大胆肖想她了。
她让人把魏北海打了一顿,那次打得不重,魏北海自然是无碍的。
但过了两日又跟了上来。
她见他“痴心一片”,不由就有些受用。
她叫了魏北海近前,想听听魏北海是如何爱慕她。
可魏北海甫一上前,便径直问她,头上的珍珠头面是从哪里做来的,说十分精巧新颖,想做给自己的未婚妻,当作生辰礼。
她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
那恨意一股脑地往脑中钻去!
当天就让人寻了街上的痞子,重重打了魏北海,要打得他不能人道,打得他娶不了妻!
……
詹淑贤连声否定,可老夫人也从自己女儿脸上,看到了十足的真相。
她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从前,我总觉得对不起你,把娘家的喘症传给了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对你百般宠溺,千般顺从……可到头来,你成了什么东西?!”
老夫人突然恨声。
“你还要瓷瓶?!你害了那么多人,连你死去的爹那点名声,也要葬送进去吗?!”
“可爹让我去和亲,他要牺牲我,是他对不起我!”詹淑贤毫不示弱。
老夫人看着女儿,再也不认识这个自己从小呵护到大的女儿。
“是,我们都对不起你,天下人都对不起你,今日,娘也要对不起你了!”
詹淑贤一愣,在自己的母亲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神情。
她躺在床上,喘不过气来,“娘你要做什么?!你不会要撕毁瓷瓶吧?!”
老夫人却笑了,走到了詹淑贤的窗边,看着自己的女儿。
忽然,她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口鼻。
詹淑贤原本还想着,母亲会不会发疯撕了瓷瓶。
她还想说什么劝阻。
想要问问她娘,是要逼死她,成就詹五吗?!
可母亲却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拼命挣扎,但她本就喘得厉害,根本敌不过“发了疯”的母亲。
她目眦尽裂,她惊恐极了。
母亲不是要逼死她,是真的想要她死!
怎么会这样?!
母亲不是最疼她爱她了吗?
不是让宴温替她和亲,又让詹司柏假娶她做妻,令她能安安稳稳留在定国公府吗?
可现在,母亲怎么变了?!
竟然因为宴温的一封信,因为詹五兵临城下,要生生捂死她?!
詹淑贤惊吓到了极点,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脱。
“娘!娘!娘……”
可她的娘却只反反复复念着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不可活……”
几息之后,詹淑贤挣扎的身体忽然瘫软下来,手臂咣当砸在了床榻上。
老夫人眼泪叮咚砸了下来,落在了女儿脸上。
人已死,不可活了。
她松开了手,几乎脱了力。
可她用最后的力气,回头看向女儿,擦掉了落在她脸上的泪。
女儿没了生息,恍惚间,仿佛又是儿时那乖巧的模样,没有因为宠溺娇纵,没有祸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有外面把手的侍卫听见不寻常地动静一直在敲门,眼下无人开门,侍卫干脆闯了进来。
但他们闯进来,只看到安静的房中,老夫人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到了女儿身上,那动作慈祥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