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甚是严苛,每晚事后遣她离开,又因为下面的人不规矩,两次三番地误会了她。
她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连替自己解释都很少,淡然地接受一切。
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那力量支撑着她在看不见的国公府里前行。
他想他应该给她正经的妾室待遇,他不求旁的,亦没有旁人,只要他与她能相和即可。
可不知怎么,他不由自主地将她看在了眼里。
不仅如此,她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他。
她走失的时候他紧张;她受伤的时候他心疼;她软言细语的时候,他心下舒展;她冷冷淡淡的时候,他在意得不行……
他明白了,他的情绪被她掌控了。
就像今日,魏家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而她其实也什么都没说。
可他不成了,他很在意,在意她首先是站在谁的角度上想问题。
男人默默笑了,嘴里发苦得厉害。
他看着她,她抬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他不想再说了,“吃饭吧。”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等这一顿饭吃完,他让丫鬟陪她回去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他没言语,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也离开了深水轩。
寒风吹在身上,他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抚了抚心口的地方。
他想,他该彻底冷静,冷静着去戒掉那些被她牵动的情绪。
他沉了口气压下难以平复的心绪,转身回了冷武阁。
*
返回浅雨汀的路上,风卷着路边的树叶,俞姝问姜蒲,“五爷是不是生气了?”
姜蒲也有所察觉,又不能确定,“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俞姝无话了。
俞姝不想触怒了那位五爷,在他那般情绪下,就思量着先不管魏家的事情了。
若是闹大了,或者魏家那西大街上的海生御膳房,真要因此被盘出去,她再去问询不迟。
可是还没到翌日午间,老夫人身旁的俞姝来了。
沈氏直接求到了老夫人处,原因是,他们也花了大钱要保魏北海不会被流放,但金夫人跟他们较上了劲,衙门两边收钱,最后判了杖刑。
“寻常人受衙门三十板子,尚且未必挺得住,那魏家大爷身上还有伤。沈太太趁着老夫人出门上香,求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自来心慈,也就应了。”
俞姝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还是姨娘出面吧。”
俞姝揉了揉太阳穴。
那位五爷还情绪不明,老夫人也不知听没听说,又给她安排了这差事,仿佛是非要让她把他舅家的事情弄明白一样。
之前老夫人很少有什么言语,如今对着魏家的事情倒是上心,反倒是宴夫人,对此全不在意的样子。
俞姝搞不清国公府这几位正主,到底都是怎样的心态,但就她自己而言,魏家牵连着卫泽言指定的御膳房,她还是要去问明白。
领了老夫人的命,俞姝换了衣裳就去了魏家。
魏家没有主子,下人说魏连凯和沈氏去了衙门救人,俞姝只能让马车直接去衙门口。
她刚到,就听见了沈氏的哭声。
“老爷,这可怎么办,衙门午时就要行刑,三十大板打在北海身上,这是要把他打死,也要把我打死呀!”
沈氏哭得不行,魏连凯又能好过到哪去?
“孽障啊……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来,转身就伤了人,我们家无权无势,衙门也看人下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魏连凯长叹一声,满满都是颓丧。
“生死有命……”
沈氏几乎哭晕了过去。
俞姝让姜蒲扶着她快步上前,那走投无路的夫妻一看见她,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齐齐亮了。
“韩姨娘!是不是五爷发了话,要救北海出来了?!”
衙门前吹过一阵萧瑟的风,卷起街边的枯叶。
“这却没有,只是老夫人让我来问一问情况。”
魏连凯光亮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辛苦姨娘了,我那孽畜是没救了。”
他不抱希望,沈氏却不是这般,她上前握了俞姝的手。
“姨娘肯来就是好的,我们夫妻笨拙,除了使钱也不知道做什么,姨娘最是聪慧,不知有没有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