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下了整整一日的雨终于止歇了下来。
晚风透过窗棂将外边湿润的水汽同香一同送进了房间,而此时的蘅芷院,谢妩正盘腿坐在榻上,只瞧她一手撑着一巴,另一只手指随意的从剔红鸟纹棋盒中摸出一粒棋子随意的摆在棋盘上,白日被精心盘起来的秀发此时随意的散在脑后,发上带着湿气,而觅月正一手扶着她的秀发,一手拿着薰炉给她烘头发。
“姑娘。”
就在觅月烘到一半时,碎玉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谢妩侧眸瞥了她一眼,没有哼声。
见谢妩不搭理自己,碎玉也不恼,她嘻嘻一笑,转过脸对觅月道,“觅月姐姐,要不,我来替姑娘烘头发吧?”
“不用……”觅月才说了两个字,手里的薰炉却忽地被人抢了过去。
觅月皱了皱眉,有些不快的朝碎玉看了过去。
碎玉嘿嘿一笑,道,“觅月姐姐,其实是罗嬷嬷有事找你。”
觅月眉心依旧微蹙,她有些怀疑的看了碎玉一眼,“罗嬷嬷找我?”
“是啊是啊!说是有重要的事找你,还不肯告诉我了!”碎玉十分肯定的看着觅月道,说罢,也不等觅月回答,便笑着将她朝门口推去,一边推还一边道,“姐姐快点去吧,别让罗嬷嬷等急了。”
觅月就这么被碎玉推着,连招呼也没来得及跟谢妩打一声便被碎玉推出了门。
觅月眉心皱了又皱,她侧脸看了一眼屋里的谢妩,只见她依旧盘腿坐在榻上自顾自的摆弄着手里的棋子,觅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瞪了碎玉一眼后,终于折身下了楼梯。
直到碎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碎玉这才弯唇笑一下,她朝黑夜比了个手势,而后一道身影凌空飞了过来。
“公子。”碎玉笑着朝来人福了福身。
“做的不错!”陆湛赞许的看了碎玉一眼,然后他接过碎玉手中的薰炉,笑着便抬脚进了屋子。
碎玉弯眉一笑,识趣的将门给掩上了。
“阿妩。”陆湛笑着走到了谢妩面前,第一眼,他便被她那头如瀑布般光亮水滑的青丝给闪了下神,见她发尾还有些湿润,他忙笑着对她道,“大晚上的怎么还洗头?”
谢妩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她没有说话。
陆湛也不觉尴尬,他笑了一下,而后又朝谢妩走了一步,“是我让碎玉支走了你的丫鬟,你头发还没烘干,不如我……”
就在陆湛的手刚要触碰到谢妩的发丝时,谢妩细长的眉尖一挑,紧跟着清冷的眸子便凌厉的朝陆湛扫了过来。
被谢妩这样的目光一扫,饶是陆湛心里再痒痒,这会也不得不将手收了回去。
“我这不是怕你吹着风凉着了。”陆湛讪讪的道。
说完,见谢妩仍旧不搭理自己,陆湛只得讪讪的将薰炉放到了榻上的小几上,而后才坐到谢妩的对面。
“今天晚上,京城里应该有好多人睡不着觉。”陆湛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的执起边上的黑子往棋盘上一放。
看着骤然落下的黑子,谢妩怔了一下。
陆湛却轻轻一笑,他道,“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谢妩抬眸看了陆湛一眼,她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了几下,最后,她什么也没说,从剔红鸟纹棋盒中捏出一粒白子,并将它放到了陆湛刚刚落下的黑子旁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一盏茶后,谢妩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我输了。”谢妩抬眸平静的看着陆湛道。
尽管陆湛落子时,她已占尽了优势,可最后还是被陆湛一点一点的蚕食,并逼到了死角,无路可走,最后也只能弃子认输。
陆湛弯唇一笑,他抬手将棋子放回了棋盒中,而后才笑着对谢妩道,“你没有输,你只是心不在棋上。”见谢妩眉眼依旧清冷,陆湛弯着唇角又笑了一下,他道,“你放心,我已经将事情的起因在今上那里过了明路,杨家攀扯不上侯府。”
杨鹤丰那个人丧心病狂,被逼入穷巷后定会将身边能咬的人通通咬一遍!
而武安侯府更是他头一个目标!
毕竟,事情起因就是因阿妩而起的。
“你进宫了?”谢妩看着陆湛,眉心微蹙。
“是。”陆湛承认的很干脆。
“这件事,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你这么早便暴露在陛下面前,你就不怕……”看着陆湛眼里越来越多的笑意,谢妩忽地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阿妩,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陆湛的眼睛亮得出奇, 低沉的嗓音更是激动的有些微微发颤。
谢妩拧了拧眉,有些不悦的避过陆湛的视线,极力保持冷漠道,“陆二公子,你想多了。”
听了谢妩这话,陆湛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女人最是口是心非,阿妩她明明就是关心自己。
看着陆湛那双含笑似洞察一切的丹凤眼,谢妩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为了平复心情,她干脆拎起小几上的薰炉自顾自的薰起头发来。
陆湛轻笑了一起,他从榻上起身,而后,不顾谢妩的反对便将她手里的薰炉拿了过来。
这次,他终于触碰到了那头让他心痒痒的青丝。
光滑柔顺,比上等的绸缎还要滑腻,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她发上独有的香味,而这香味,他曾经闻过无数次……
只一瞬间,陆湛立时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