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华院出来,杨氏就亲切的将陈氏拉去了汀兰院。
谢旭则同二房的两个哥儿拉着去了园子里,说是要打雪球,谢媛也蠢蠢欲动,却见谢妩神色恹恹,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只得退而求其次,拉了比她小二岁的庶妹谢娴去园子里找几个哥儿去了。
谢妩一个人悠悠踱着步回到了自己屋里。
“姑娘,昨个儿您没睡好,要不,奴婢服侍您去床上再躺一会。”念月见谢妩神情疲惫,机灵的开口道。
谢妩点了点头,由着她替自己卸了发饰又褪了身上的袄子,就在她搀扶谢妩上床的时候,谢妩忽地道,“我一会醒来想吃桂芳斋的桂,蒸栗粉糕还有帽儿胡同的脆皮烤鸭。”
“那奴婢一会让桑枝去给姑娘买回来。”
“不,你亲自己去。”
念月脸上盈盈的笑意一下僵住了,“姑娘……”
“还愣着做什。”谢妩冷冷的看着念月,打断了她的话。
念月嘴角撇了撇,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她身为姑娘的贴身大丫鬟,素日里除了照顾姑娘的起居外便什么都不用做,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金贵一些,可现在,姑娘竟然让她做这些小丫鬟的活计。
丢脸便不说,那桂芳斋在城南,帽儿胡同在城北,一来一回少不得便要一个时辰,再加上一边几日的大雪,路难走不说,还又冷又冻。
想到这里,念月心里更不乐意了。
“姑娘……”
可她刚一开口,谢妩立刻便冷笑一声将她未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怎么,我是使唤不动你了么!”
谢妩这话说的极重,再加上她神色清冷如霜,即便念月满心的委屈,但终究还是不敢再放肆推辞下去,只得含泪应了,捂着脸飞奔出了屋子。
而这一切发生不过片刻,一旁守的觅月也被谢妩这突如其他的冷厉给惊着了。
要知道,念月是姑娘跟前最得脸的大丫鬟,姑娘素来很是惯着她,今个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间便发落了她。
想到这里,觅月心里一阵发虚。
“你过来侍候我穿衣吧。”谢妩扫了一眼垂首不语的觅月,随即沉声道。
不是要准备睡了么?怎么又要穿衣?
觅月满心疑窦,可当她触到谢妩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心口一跳,立刻反应过来,忙应了一声,“是。”而后,便跑过去服侍谢妩重新穿好了衣服。
“去准备纸和笔来。”谢妩又开口道。
“是。”这次觅月毫不犹豫的便应了下来,随即便折身去找纸笔了。
谢妩看着觅月的背影笑了笑,随即走到外间的暖榻上坐定。
觅月很快便将纸笔捧了过来,并将纸笔一一摆放在暖榻上的小几上,随后半跪在一旁小声对谢妩道,“姑娘,奴婢给您研墨。”
谢妩唇角一弯,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还算是个识趣的丫头,也难怪最后能在杨氏的手底下全身而退。
谢妩先在脑中过了一遍京中有哪些与候府交好的人家,然后按亲疏远近一家一家例了出来。
这边写完,又重新拿了一张纸将京城中的权贵功勋们也例了出来,末了,又将他们的姻亲同窗关系也一一写了出来,最后想了想又在旁边批注了哪些人与哪些人不和,哪些人又与哪些人交恶。
总之,这单子写得十分详尽,林林总总下来,竟足足写了十来张纸,几乎耗了小半个时辰。
而这些,她全程没有避讳过觅月,以至觅月握着墨绽的手几乎抑制不住的发抖。
虽然她认识的字不多,但也约莫能看出来姑娘是写的是京中勋贵们的名单,而且看这书写的页数,只怕满京城的勋贵名单全都在这单子上……
再联想到姑娘刚刚将念月支走,觅月心里突突的直跳,一时间竟猜不出姑娘将她留下来究竟是何用意?
她总不见得比念月还得姑娘信任?
好不容易谢妩搁了笔,她慌忙放下墨绽退到一旁,头垂得带低了,眼睛半点都不敢往那小几上瞟。
谢妩细长的眉尖轻轻一挑,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右手搁在旁边的靠枕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觅月道,“觅月,你可识字?”
一股寒意陡然间便从脚底冒了出来。
觅月‘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低头扶在地上,颤着姑娘喊了一声,“姑娘……”
谢妩轻笑一声,道,“不过是问你一句识不识字,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奴婢,奴婢……”
“看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谢妩笑了一声,她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又接着道,“那不若这样,我换个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的奴婢?”
“奴婢自然是姑娘的奴婢。”觅月想也不想便跪伏在地上道。
久久,头顶都没有声音响起。
觅月心里越发慌了。
终于,那道清脆的嗓音终于响了起来,“是与不是,相信很快便能见分晓了。”
觅月心里‘咯噔’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却听见谢妩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