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没有说话,亦没有做别的例如替对方疗伤或直接再撕一条裂缝回去,只是沉默地转身,准备离开洞穴。
橘猫下意识拦在他面前:等等,你
时倦竖起食指指向它。因为之前抱过伤患,指尖滴答淌着新鲜的血,金色的眼睛里是冷到极致的漠然。
橘猫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忙不迭地让开了。
它在洞口徘徊一阵,最终认命地回到洞穴,坐在地上,沉默地守着昏迷不醒的青年。
时倦这一走直到傍晚才回来。
彼时他已经脱下了斗篷,连被血沾上的外套也不在了,只余下一身干净的衬衣,衣角纯白。
橘猫瞅了他一眼:洗完澡了?
时倦嗯了一声,停在地上的青年面前。
橘猫:我看过了,他身上身上一共一百三十二道伤口,精神体残缺了近百分之八十。
时倦垂着眼,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身上的伤就算了,他的精神体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橘猫说起自己刚刚的检查就觉得魔幻,百分之八十,正常人哪怕百分之五十紊乱也会变成傻子吧。
何止是这样。
就像一杯清水,人变成傻子仅仅只是那杯水被搅动造成了紊乱,可他的那杯水却是直接被倒掉了一大半。
更重要的是
时倦半蹲下身,手掌隔着一指宽的距离,覆上青年的眉心。
星星点点的金光缓缓从眉心渗入,最终却像是水滴入海,激不起半点痕迹。
半晌,时倦收回手。
橘猫看得一愣:神力不管用了?
安非约尔精神力很强,甚至比原神星所有民众都要强,生命力远超常人。而神力可恩泽万物枯木逢春,因此之前看到时倦离开却不是第一时间帮他疗伤,橘猫才没有制止。
反正不管多重的伤,被神力一滋养都能痊愈。
可是现在,却好像不是这样。
时倦摇了下头,将外套没血的那一面叠好铺在地上,坐下身:我之前试过。
之前?
我抱他回来的时候。
那会儿时倦就试过将神力注入对方体内,可最终的结果永远是石沉大海。
那你刚刚
检查。时倦低头看着青年苍白如纸片的脸,他的精神体受到的不是首次伤害。
橘猫茫然:他还有有旧伤?
时倦:持续伤害。
空气安静了片刻。
橘猫问出了那个不可置信的答案:中毒?
时倦没有说话,沉默地垂下眼。
才两年而已。
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的?
橘猫见他默认了,再看看地上的人,心里便不免带上了焦灼:那现在怎么办?
时倦沉默片刻:我的神力只能暂时遏制他身体精神伤害的其中一方面。
橘猫踱步的动作倏地一顿。
一百三十二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若是不及时治疗,身体机能定会下降至零导致死亡;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精神体残缺,若是不及时遏制,剩余的精神力无法支撑身体的神经元的运作,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死亡;
这周围除了草还是草,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星球的原住民,更何况这个星球上到底有没有人居住还是个未知数;
而时倦来时才刚刚用神力撕开一道横跨了千万光年的空间裂缝,甚至强行暂停时间,现在也没有余力再去撕第二道。
所以要怎么办?
无论怎么选,都是绝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想写到499999个字完结
事实是大概还有两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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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地上的青年仍旧在昏迷, 周身的血几乎把他整件衣服都浸成了极深的红色。
时倦的视线略过那些血,落到他的脸上。
安非约尔生得很好看,这一点从他小时候还是个奶团子时便能看出来了, 五官不知是遗传了谁, 长得鲜明又艳丽, 像寡淡无味的白纸上蓦然滴下的浓墨, 是在人群里无论何处都能被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那一百多道伤作用的也不止身体, 他的脸也没能幸免于难。不过大约是有意识护住头部, 比起筛糠似的身体却好上太多。
最显眼的一道就是从他的眼尾向下没入鬓发, 血粒一颗颗往下落, 像是人在绝望时泣下的血泪。
橘猫急得团团转:那我们就看着他这么下去?他要是这样, 可是,是会死的!
时倦道:不会。
橘猫一愣:嗯?
时倦:他不会死。
橘猫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越来越低弱的气息,实在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底气在哪里:为什么?
精神和身体双双濒临高危线边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尤其是两边的伤无一例外都是格外难处理的。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安非约尔脸色便又白了一个度, 哪怕不用诊治, 单单看着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像是要枯萎一般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时倦就那么看了一会儿,而后坐在原地,闭上了眼。
开始修炼。
虽然早就知道神明其实不大可能产生人类的情绪, 可狗养久了还能有感情, 何况对方还是个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
橘猫被他这毫不关心的模样震惊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只能选择闭嘴,继续转圈。
当最后一缕霞光落入地平线,地上的青年身体已经完全变得僵硬,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连伤口都已经不再渗血橘猫估计可能是体内的血几乎都流完了。
至于那残破的精神体也终于不堪重负,有裂缝自边缘像中央蔓延开来,碎裂,消散,再化为虚无。
橘猫到底没忍住:阿倦?
它和安非吵架和互相嫌弃的时间多,相对而坐好好说话的时间少,仔细想想,氛围最平和的一次还是那晚它点破他对时倦那么点不可言说的心思的时候。
它一直把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关系定义为损友,可这两个字到底还是带了个友。
又如何能做到平静。
时倦终于睁眼看了看地上的青年:我看到了。
橘猫:那你
时倦仍是那句话,连语气也没什么变化,一贯的毫无起伏,仿佛面前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陌生人:我的神力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