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是管家爱微父母都被扣在了警局,家族长者又格外注重体面,死活不肯撤去葬礼,便由管家代劳。
来吊唁的客人有人嘲讽,有人戏谑,有人窃窃私语,却无一人上前拉架,任由葬礼主人家的下人被来宾从头到脚批判得一无是处。
一时间像是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曾经也是走到哪都有人谄媚奉承的存在。
车门再度被人拉开。
时倦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上的窃听器放回去,抬头望着来人:这么快?
沈祈半蹲下身,手抓着他的小腿。
刚刚查看伤的时候没把裤架拉下来,此刻他的脚踝附近已经冰冷一片,皮肤下的青开始泛起紫色。
时倦看着他拧开的金属罐:爱微家拿的?
沈祈轻轻地将药擦在他的踝骨处,反正之前喂了止疼药,也不怕他疼,一边抹一边道:路上没看到药店,医院别墅都离得太远,正好他们之前邀请,顺路就过来了你当初本来想给我发什么?
时倦听得一愣:什么?
你刚在车站拿着手机不是要给我发消息?沈祈笑了一下,航班,时间,甚至降落地点。虽然没发出去,但刚刚给你捡手机的时候也看到了。出远门还打算跟我报备一声怕我担心?
时倦没说话。
沈祈松开手,扯了张湿巾把手上的药膏擦了:你既然还记得我会不开心,为什么之前不说?你考第一场试那天我把你接回去的时候那么长时间,我可不信你那时候就不记得要告知。
时倦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怎么知道我考第一场试那天机票就订好了?
又是看我手机看到的?
沈祈觉得自己该解释下:那次是意外,你手机刚好掉出来了。
时倦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沈祈沉默片刻,忽然低头抱住了他,鼻翼轻轻蹭了蹭他的耳廓。
下一秒就被人挡住了。
时倦抬手制止了他打算开口的动作,指了指驾驶座:去开车。
沈祈弯了弯唇,也不逗他,后退关上车门。
离开庄园的时候,前坪刚好有其他人从车子上下来,一前一后走向摆满蜡烛的大厅。
正是贾斯汀和贾斯特。
时倦没看清他们眼中是悲哀多一点还是嘲讽多一点,视野就由高高的围墙变成了街道两旁路灯稀稀落落的豆光。
别墅地处清幽,道路很是宽阔坦荡。
沈祈把手铐扣在座椅上的那一头解开了,反手就扣在对方另一只手腕上。
时倦:
要是害怕,可以搂着我。沈祈像是半点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伸手托住他的膝弯,从车里抱出来,用虹膜解锁了大门,将他放到沙发上。
耽搁了一个傍晚,进屋时已经是夜幕低垂。
也是他们刚刚坐下不久,门铃便被人摁响了。
沈祈从外面的快递员手中接过打包袋,在茶几上拆开:今天太晚来不及做饭,先随便吃点,等明天给你做。
这么冷的天,外卖打开以后却还能看到腾腾的热气,显然没放太久,估计是快到的时候下的某个加急单。
时倦对吃外卖没什么意见,关键是:我的手被拷着。
差点忘了。沈祈揭开最后一只盖子,笑着道,简单,我喂你。
话是这么说,但沈祈最后还是给他解了锁,顺便还去厨房端了杯喝的放到他面前:没有热水,有点凉。
航班最后在退票截止时间里被掐着点退了,沈祈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道:你为什么非要回去?
时倦道:有点事。
什么?
扫墓。
银勺在瓷碗中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回响。
时倦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我父母,别人告诉我他们死在冬天。
沈祈忽然想起当初在警局,对方也是这样对他说我来这里靠的是他们的保险金。
无论是父母在死亡这个话题里同时出现,还是自己至亲的死需要别人来告知,无一不透露着不同寻常:你难过吗?
时倦听着,想了一下:没有。
毕竟这个位面的他拥有那段记忆的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否则也不会那是哪一天还需要别人来告知。
而现在回想起来,唯一能记起的清晰的画面,其实只有一个
那时他似乎是跌在地上,而面前围着一圈高大如山岳般的人影,其中为首的男人身边则站着一个看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女孩一头咖啡色卷发,眸子里印着其他人影身上共有的某种坚硬的东西,但因为还未成型,便显得有些柔软。
沈祈看他放下餐具,拿起了瓷杯,手指似乎是被杯壁的温度冻得微微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道:等等
对方已经仰头喝了一口。
口感很凉,像是刚刚从满山的大雪里挖出来,呼吸时只闻到冰冷的味道,入喉时却泛起辛辣,像是燃了把火。
时倦捧着杯子,发愣似的在沙发上坐了好几秒,方才低头看了看杯子里清澈的液体:这是什么水?
不是水。沈祈叹了口气,将杯子从他手里拿出来,放到茶几上,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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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时倦没喝过酒, 哪怕他早知道世界上有酒精这种东西,也从来没碰过。
杯子是不透明的白瓷,而酒也不知道是从哪拿出来的,除了冻手以外就只有寒凉, 像是在雪水里泡过似的, 气味都被低温锁得很好, 周围又摆满了外卖,到处飘着饭菜香。
当, 最主要的是, 他对沈祈真的没么防备。
入喉时那一瞬间的麻木消退下去,辛辣的味道瞬间灌满他整个胃部, 呼吸间都是高浓度酒精刺激性的甘香。
接着就是后知后觉的苦涩。
耳边有人在说话。
时倦?
阿倦?
时倦低着头, 盯着茶几上的某处花纹。
沈祈起身扶着他的肩膀,倾身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时倦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单纯的反应迟钝,半晌方才动了动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