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手中的银色刀片被他一攥,瞬间陷入皮肉里:你又何必这么对一个骗子?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陨落的了吗?!
他是不是骗子先不谈。时倦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但你是。
安亲王心里忽然一堵。
小位面里的原住民不认识他的脸,而他现在也没有记忆。你扮成他的样子,不是想骗我你才是他?
安亲王直直地注视着他:怎么认出来的?明明我现在的脸和他一模一样。
时倦听着这话:你们不一样。
怎么都不可能一样。
安亲王脸上的五官开始变化。
模糊再清晰,最后呈现出的,是一张与先前完全不同的男子的脸,眉目间带着高阶看低阶时独有的高高在上,却又莫名透着一股子低沉的阴郁。
两种气质交叠。
系统看得目瞪口呆。
男子垂下眉眼,嗓音没了之前那股刻意拿捏出的冷淡,反倒带上了些温和:大人,好久不见。
时倦放在颈动脉的手拿开,弯身将怀里陷入昏迷的血族放在平坦的阵石上,抬头看了他片刻,叫出了面前男子的名字:深也。
在原神星,深也这个名字算不上人人皆知,但他的脸却绝对足够出名,甚至比原神本人还要出名。
深也,通神也,乃是原神星意识择出的神徒,一直作为原神的代言人出现在世人眼前。
无人知晓他是从哪里来,又凭什么得到原神的青睐和重用。
颁布昭告,实施政令,或是像过去那些神神道道的祭祀给某些受苦受难的地区做法呼风唤雨,扶草木生灵,都有他的影子。
甚至在时倦如今残缺不全的记忆里,男子同样是有出现过的。
正是多年前,安非和橘猫还是整天吵架的状态时,曾经在时倦修炼那天跑去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位。
只是,当初面对他还诚惶诚恐的侍卫,如今站在他面前,却几乎再找不到那份小心翼翼。
真荣幸,您还记得我。深也缓缓停在他面前,半跪下身,忽然低头吻上眼前人的手背,抬起头直视着对方,大人,我现在终于找到您了。
时倦没什么表情:你找到我,不是现在。
深也身子一顿。
一双手蓦然搭上他的脖颈,紧紧抵住他的颈动脉。
那是时倦的手。
他低声道:大人,我不明白。
我来到这个位面之前,声音就被亚特兰蒂斯一个巫师拿走了。时倦道,而刚刚你是用我的声音才控制住他。
当初那个巫师是谁,不言而喻。
深也身子微微一僵,静默片刻:那时您身体内的灵魂不是您,所以我没能认出来。您若是因此心有芥蒂,我现在就可以把您的声音还给您。
他深深地注视着眼前人:大人,您应当知道的,若我当时看见的是您,我绝对不会给您什么魔药。
哪怕您和过去不一样,可只要是您,我就能一眼认出来。
就像刚刚那样。
系统听得一脸懵逼。
就他这一番话展现出的段位,就不比气运之子低啊。
时倦神色却没什么变化:我现在能说话,不是因为动用神力,是因为我进来的时候把被你拿走的声音拿回来了。
所以不需要别人来给。
深也感受着脖颈上越来越重的力道,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沙哑:所以您还是在生我的气对吗?
我没生气。时倦道,可你刚刚差点杀了他。
深也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白光蓦然从男子身上爆射而出,那一瞬爆发出的光华几乎将头顶的黑夜映得亮如白昼。
深也就趁着那一瞬挣扎开,退到了古阵的红色光膜前,眉眼覆满寒霜:就因为我捅了他几刀,您就要杀了我?
时倦听着:你在这个位面,成为和他拥有同阶血脉的血族,拿走我的声音,并且在沃尔森的成人礼上突然袭击。
你成为血族,是为了阻止他成为唯一继位人;拿走我的声音,是为了在今晚继位前的斗争中用以对他下手;袭击人族城堡,是因为那天他刚好喝了我的血。
深也垂在身侧的手发起抖来。
我的人鱼血唤醒了他体内的血脉。你为了阻止他彻底觉醒,所以才带人袭击。
时倦道:你来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他。
之前艾莱恩曾说过,安亲王不恋权不贪势,却偏偏还要来争该隐之位,只可能是因为恨他。
事实证明,他猜得没错。
深也就是恨他,很得咬牙切齿,恨得入骨入肺。
可这却不仅仅是对艾莱恩,更是对安非约尔。
他布下这么大的局,做出那么多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举动,目的也只有一个:他想杀了他。
可他为什么会恨他?
还能因为什么。
他当初毁了你的神体你就替他开脱,后来他逼得你自碎神格,落得个连具全尸都没留的下场,你现在还为了他要杀我?!深也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冰冷的面容出现裂痕,恼火几乎冲昏他整个脑海,原神大人,这么多年,您还真是不忘初心!
时倦指尖夹着方才从艾莱恩身体里取出的刀片,没什么波澜地应了一声,走向他的脚步没停。
下一刻,他抬手,刀片反射着莹莹的光,唰地飞向了面前的男子。
两道身影瞬间缠斗起来,银光与红光在影中交错。
系统哪怕仗着程序代码,也几乎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出手的。
太快了。
时倦是,深也亦是。
这样的速度,早已超出了正常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甚至比起当初时倦刚到血族古堡和艾莱恩打的那一场,根本不在一个阶层。
可无论时倦还是艾莱恩,分明都有与深也交手的能力。
所以,这说明什么?
系统直到这时,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初时倦和艾莱恩那场战斗,双方竟然都是留了手的。
哪怕一个因为位面更换没有记忆,而另一个因为见血濒临失控。
可只要面前是对方,就会不自觉心软。
蓦地力量相撞,两道身影唰地分开,分别落到古阵两端。
深也身上方才一瞬爆发的白光还未散去,他望着与他遥遥相对的神明,忽然勾唇笑了。
不知是不是过去当神使被捧得太久,他身上总是带着高阶看低阶的轻蔑,气质与其说是冷漠更多,倒不如说是泛滥却无用的悲悯。
而现在,男子的眼里缓缓翻涌起风暴,竟显出几分阴郁,忽然极轻地叹息一声:大人,你知道为什么神不能有私欲吗?
时倦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眼方才收回的刀片,重新走向他。
深也却没有动,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忽然落到了石阵中央的血族身上。
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存在,却偏偏对一个人类那般偏爱,你让他的信徒心里怎么平衡。
谁能凭爱意将神明私有。
他不能。
原神星那千千万万的信徒也不能。
所以啊,安非约尔那样的人,单单是存在就能让人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个词叫嫉妒。
深也指尖微动,寥寥几笔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号。
时倦看见他手上的动作,蓦然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
艾莱恩的身体上忽然泛起与深也别无二致的白光。
那是
当初在人族城堡时,深也打入艾莱恩气海的那一道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