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的黑衣服,带着黑帽子,眼睛藏着帽檐下,两手抓着我们的铁门,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看得很用力。
我这个人胆子很大的,一般很难被吓到。但是看到他,我是吓的。真的,汗毛都竖起来的那种吓。”
魏翌晨一听就来了精神。据他最近读的破案书来看,很多作案人都有阴冷孤僻的气质。
“细节我描述不来。他给我的感受,我更描述不来。你要是还在破案,我建议你早起,自己看看。”
厨师秦师傅“哎唷哎唷”叫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亢:“老金,你不是编故事给自己钓凯子吧?”
魏翌晨闹了个大脸红。
厨工金姐照样笑盈盈的,对着魏翌晨道:“秦师傅坏事就坏在他的那张臭嘴上。你别跟他计较。”一转头,声色俱厉,“你奶奶个腿儿,他跟我小儿子年龄差不多,我当他妈都绰绰有余。你龌龊不龌龊?”
秦师傅被呵斥也不恼,继续笑嘻嘻:“哎唷,是我看错了,不是钓凯子,是拍马屁。拍领导的彩虹马屁。”
“马屁就马屁,什么彩虹马屁?就你那中学假毕业的文凭,还拽文,还不如我这实实在在小学没上过的人呢。”
老王立在一旁,笑而不语。
在秦师傅和金姐的互损声中,魏翌晨抱起口罩箱子,不紧不慢地走了。
第二天,行政值班的魏翌晨早早被闹钟闹醒。他忍着瞌睡,打定主意起床邂逅神秘的黑衣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一次就遇上。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雌雄莫辨的黑衣人,像落地的巨型蝙蝠一样贴在养老院的铁门上。魏翌晨第一眼看到,也有惊恐之感。
破案的使命感,促使他壮胆走过去。
在昏暗的晨光中,魏翌晨一步步走向未知。心像擂鼓,越跳越快。
在他充满二次元气质的想象中,门外的蝙蝠人突然喷出千万条粘丝,将他飞速拉近铁门。隔着菱形镂空的铁门,蝙蝠人用奇怪的腐蚀液体将他消融。
厨房内做早餐的金姐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探头向大门口处张望,正好看到蝙蝠人在抹嘴巴。
最后一口化他的毒水,刚刚好被蝙蝠人吸进嘴巴。
地上干干净净,滴水未漏。
金姐什么异常景象也没有看到,只感受到一阵不明的惊悚,赶紧缩回厨房。
而他,从此人间蒸发。
这个想象令魏翌晨不由止步。
他突然觉得,反正吕薇抛弃他,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破不破案,又有什么关系?
魏翌晨停下脚步。
距离蝙蝠人还有3米之遥。
虽然看不到黑衣人的眼睛,但能感受到,黑衣人隐藏在帽檐下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他身上。
“我……”
魏翌晨犹豫不决之际,蝙蝠人开口说话了。
魏翌晨竖起耳朵。这声音,比他想得虚弱嘛。
“……想住养老院。”
仔细再听,这声音还充满了胆怯。
魏翌晨的自信,瞬间像解绑的弹簧,飞速弹高。他大踏步走近门口。
从那不怎么有血色的唇和蜡黄的面孔,他认出这是位身体状态不佳的老者。
“你什么情况,可以跟我介绍一下。”魏翌晨在距离老者两步之外站住。
“我老公打我,日子太难过了,很多次想到去死,怕街坊邻居们笑话,也怕孩子们为难。我想住养老院。”
魏翌晨不由往前迈了两步。他意识到他跟老人家之间还隔着上了锁的大铁门,于是赶紧刷脸打开小门,请老人家走进来。
走进来的老人佝偻着后背,拄了一根小蓝色拐杖。
中二风的想象烟消云散,眼前只有一位饱受家庭创伤的小老太太。
魏翌晨打开一楼多功能厅的灯,请老人家坐在椅子上。转身给老人家倒了一杯热水。
等魏翌晨回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脱掉棒球帽。魏翌晨一眼看到左眼角上方一大片淤青。淤青无声地作证着老人家关于家暴的说法。
魏翌晨坐下来,默默把水杯递过去。
关于家暴,他所知不多,但正巧知道一些。
他最恐惧的热心邻居嫦姨,就曾经历过家暴。嫦姨一度犹豫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以暴制暴,直接把家里的三舅七姑八姨喊到家,把她老公揍到同意离婚。
据说嫦姨的离婚动力就是她的女儿。
她女儿本来挺苗条,目睹父母频繁厮打咒骂后,开始暴饮暴食。那时候,她女儿才三岁,还说不出“压力山大”这种话。
嫦姨历经三年终于离婚,甩掉了暴躁男。可惜,挽救不回女儿撑大的胃。
但,好在,晶莹妹妹虽然肥胖,却有玲珑之感,是个灵活的胖子,给人感觉非常可爱。
魏翌晨屏息坐在虚弱的阿婆面前,努力回忆小潘做市场时的套话。
“阿婆,我刚才其实想问的是你的身体情况。”
阿婆巴巴望着魏翌晨,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我左边肋骨,断过3根,是被他打的。
那时候我刚养好二儿子,生了结节,没有奶水,孩子饿啊,哭个不停,他心里烦躁,要捂孩子的嘴。我儿那时才出生十几天,他一个巴掌,比我儿的脸还大。去捂孩子的嘴,那不是要出人命?
我用身体护住我儿,他要扒开我,我不肯相让,他就握起拳头砸我。他一米九三,拳头比我儿脑袋都大。
我没有退路,只能硬挨。
肋骨生生断了三根。
只换来他对我好三天。
三天后,他就不承认他打过我,也不承认我肋骨断过三根。把病历卡拿他跟前,他说是我跟医生串通好,故意诬陷他。”
阿婆眼睛里没有泪水,可神情尽是悲伤。
魏翌晨听得毛骨悚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