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回到公交站台,用手机查了几家正规的酒店,最低要三百一晚。卡里只有一百多块钱的余额,工资一个星期后才会发。
她翻了遍通讯录,选择跟霍承司借钱。
借600。
三百用来住宿,剩下的坐车以及维持生活到发工资。
之所以选择霍承司,首要原因是他有钱,她借起来没有心理负担。后来她才琢磨明白过来,别人再有钱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别人有钱,就要活该被借吗?
她选择霍承司,还有一个原因:霍承司可能喜欢她。
不是她一个人这样想,剧团的同事们都这样说,说他们关系暧昧。
于是。
江眠胸有成竹地给霍承司发了条短信,很客气:你能借我600吗?
发过去很久,霍承司没有回复。
江眠又发了一条解释:下个月初发工资还你。我今晚回不去宿舍,要在酒店住一晚,钱不够。
霍承司还是没有回复。
江眠直接拨打语音电话,电话被挂断。
江眠想,他可能在忙,等忙过后,看到消息就会回复她。
她抱着手机,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霍承司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附近只有一个24小时自助取款机亮着灯,感觉里面会很暖和,但已经被一个流浪汉占去。
雨又开始稀稀拉拉地下,江眠没有伞,她拖着行李包,沿着路边走了好远,来到一个繁华的地段,终于看见一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她买了一碗泡面和一瓶水,在便利店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她坐第一班早班车,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剧团。因为剧团今天要彩排。
剧团在春山的顶上,下了公交,有一段上坡路,空手走路要二十多分钟。
熬了个通宵,江眠拎不动行李包,她干脆把行李包放在路边,坐在行李包上,等待上班的同事路过捎她上去。
最先等来了一辆劳斯莱斯。
江眠认出车标,她想,霍承司也有辆这个牌子的车。她伸着脖子去看车牌号时,劳斯莱斯已经疾驰过去。
没看清车牌号。
又坐了十多分钟,团长开车过来,把她捎了上去。
她和团长一起从车里卸行李时,看见了霍承司。
霍承司站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一边喝水一边和剧团里的一个花旦说笑。
他好像也看见了江眠,目光只是一触即过,没有停顿。
伴奏乐队里的琵琶手李当当看见江眠,大声问:“你怎么带这么大件行李到剧团?”
江眠简短解释:“还没回宿舍。”
霍承司在剧团待了一天。江眠没有找他说话,他也没找江眠。
下午茶的时候。
李当当从团长那里知道了江眠昨晚在便利店坐了一夜,大呼小叫道:“你怎么不跟霍总说一声?他人可好了。你不知道,昨晚张晓晓也被暴雨隔在了外面,她给霍总打电话,霍总亲自开车把她送到了帝豪酒店。帝豪酒店你知道吧?江北市最贵的五星级酒店。一晚上大几千,霍总拿的钱。不仅如此,他今早还亲自开车去酒店把张晓晓接回来,送到了剧团。”
李当当这个时候,还没看到霍承司把兔子塞进蛇肚里这一幕,对霍承司尤其爱慕。
江眠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早从她身边疾驰而过的劳斯莱斯,正是霍承司的车。
霍承司看见她了?霍承司没看见。
看见,没看见,看见……
江眠站在茶水台前,拿了一条速溶咖啡,用力撕袋子,怎么也撕不开。
李当当凑过来,小声说:“江眠,你真傻,昨晚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给霍总打电话?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也会帮你开一间五星酒店的套房。不不不,说不定会把你带回家,嘿嘿嘿。”
江眠的脑袋嗡嗡嗡,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霍承司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坐着,他在和同事们说笑聊天。张晓晓也在,说起五星酒店的待遇。
霍承司轻飘飘地说:“同人不同命,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你是公主命,公主就应该享受最高规格的待遇。”
“撕拉——”
江眠终于撕开了手里的速溶咖啡袋子。
咖啡粉撒了一桌。
她抽出一张纸,一点一点地擦干净。极为平静地把剩下半袋咖啡粉倒进杯子里,用开水泡开。
勺子在后面的货架上,如果她去拿,就势必要转身,转身就要面对霍承司。
江眠没去拿勺子,她全程背对着霍承司,把烫嘴的咖啡全部喝了进去。杯底留了些没搅拌开的粉泥,她又倒了半杯水,慢慢晃开,全部喝了进去。
有点像洗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