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忽见有人提纵而起,掠过绿水湖,掠上矮山,冲着翠云峰而去。
那是顾道人,还有天禽门的掌门,以及十数位各门各派,各方势力的翘楚。
他们直奔顶峰,想要看一看这几大绝顶究竟是如何的不同凡响。
绝顶之上,谢晓峰一言不发,伫立多时,直到一抹暖意从天而降,落在身上,他才后知后觉的仰望天空,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终于敢面向阳光。
“二哥啊!”
遥记幼时,在握剑之前,谢龙腾好像也是如此护着他。
谢晓峰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向身前,望着至死都不曾垂下头颅的谢龙腾,眼中泪如雨下。
旋即,他取过谢龙腾手里的剑,()
抱起了谢龙腾的尸体,自翠云峰峰顶,一掠而下,远遁不见。
燕十三则是望着手中的断剑久久不语,心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山下传来动静,他方才回神,五指一揉,手中断剑竟仿若指间扬沙般随风飘散。
“输赢在心?”燕十三呢喃着。
也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嗓音蓦然自天边飘来,落在他的耳畔,“我还藏了几坛好酒,就在湖心亭内。”
燕十三长叹一笑,摇摇头,“还是算了,我突然也想出海去看看,会一会中原以外的高手,顺便见识一下天地之大……回来再喝吧。”
“也好。”
风中隐隐传来回应。
燕十三瞧了眼湛蓝天空,而后展颜一笑,飞身跃下了绝顶。
这一战,终了。
数里外的一座孤亭内,李暮蝉拂袖掸雪,看着几乎远去不见的翠云峰,沉默良久。
冶儿坐于亭内,倒着刚刚煮烫的老酒,不解地问:“叔叔明明赢了,为何不开心啊?”
而亭内除了他们,还有一人。
那是一个和李暮蝉岁数相近的汉子,一袭蓝袍,明明瞧着瘦弱,但双手满布老茧,手里还拿着一些自西方传来的图纸,上面画满了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造物。
这人正是孔雀。
李暮蝉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因为每赢一个人,便意味着你在这世上的对手会越来越少,也会越来越寂寞。尤其是当你发现偌大江湖再无人能与你一战,无人可伤你、败你,你所剩下的就只有疲倦。”
孔雀盯着图纸,头也不抬地道:“莫非你已后悔当年的选择?”
听到这番话,李暮蝉不禁失笑,跟着又道:“哪能啊……哪怕我将来要面对无尽的寂寞,也绝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比起你们口中所谓的野心,我更喜欢将其称之为前进之心。因为一个人活着就该不顾一切的去奋斗,就该毫无畏惧的去拼搏,迎难直上,追求自己想要的。至于最后的结果是否快乐,那不是该事先考虑的,至少不能等老掉牙的时候去扼腕叹息,抱憾终身。”
一口气说到这里,李暮蝉负手而立,悠悠然地道:“我现在已经有些期待将来的某一天,到底谁会走到我的面前来。”
冶儿疑惑道:“叔叔,谢晓峰该怎么办?”
李暮蝉轻声道:“把神剑山庄还给他吧。对有的人而言,世间最易之事莫过一死;相反,好好活着才是最难的……我想让他活着。”
说罢,他仿佛饯别般拿起桌上早已斟好的一杯酒,冲着亭外的江湖遥遥一敬,一饮而尽。
转身登峰造极,回首红尘万里。
“冶儿,江湖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