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显然被吓了一跳,冰裂的脸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垂眸低叹了一声朝风无心道:“夕阳无限好,不知左相可愿陪本宫一踏暮色。”
身旁的长复抹了把额上的汗,这这这这皇贵妃从来没有请人游过御花园的啊,这莫不是要给持上戴绿帽子了?顿时只觉得一阵胆颤心惊,远远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目光那是将两个人望得一点也不露。
千寻垂眸扫了眼跟在几步后的长复,垂眸轻声道:“长复公公,本宫觉得天有些冷了,有劳公公将本宫的那件素荷披风取来。”语气淡淡完全听不出其他的意思。长复扫了眼风无心,点头哈腰的应下,退了下去。
临行前还给一旁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
夏末将近,御花园中最后一季荷花开得盛如天边云,在皇宫的荷花湖里开得旺盛,碧海荷叶,与天接于一方,远远望不到尽头,夕阳暮下,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出了一抹纠缠交织在一起的弧度。
“不知皇贵妃有什么想单独与臣说的。臣必定洗耳恭听,听过必忘。”远处筝声幽然而起,一群乐女在那亭花长亭之中翩翩起舞,卓越舞姿,偏如惊鸿,女子窈窕,触目难忘。
荷花亭临高台以轩,下有湖水清且寒,岸边香草目以兰,正是归鸟高飞离宫墙。
“美裙连理带,广袖合欢裙,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两鬓何窈窕,一世良所无,天下女子,唯后宫中多艳绝。”风无心勾起唇角,一派儒人雅士,素色的长袍白纱衣罩风中微微扬起,面如冠玉,腹中多乾坤,笔墨江山,指点文字,这人,与兄长如此相似。
“啊,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大概便是如此。”后宫之中一派凄凉荒芜之景,于冷宫之地处处相随,风无心抬手欲在那光洁艳色的额上敲一记,最终手还是停了下来,妃与臣之间,有着一条永远也无法逾越的河道。
“皇上已然归国,皇贵妃何出此言?”一片夏末的叶子随着风飘落在了她的发间,风无心心中一动,缓缓伸手替她轻轻摘去那片叶子,木千寻脸色似乎一直是苍白,从来不曾像正常人那样有过异样之色。
唯有看见木千忱的时候,那眸光才会变得不一样一些。
“你与右相,当真是亲生?”话音刚落下,千寻那平静得宛如夜里的海一般的眸子落下莹莹之泪,在这即将隐陌的夜色之中看得格外的清楚。
千寻微微垂眸,那一滴泪划过脂粉未施却依旧如同倾国名花一般艳色的脸,她轻声缓道:“确是。”那一声确是,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木千忱是何等的儒雅,饱读天下诗册,熟知天下大史,学富五车,两岁认字,三岁执笔,七岁成诗,十岁便已名动天下,成了棠国木候府中的新一任才子,十五岁曾是宫顷月的太傅,论理如他,他们之间,永远也无可能……
“秋日的风如此厉害,竟迷了皇贵妃的眼。”从怀里掏出一方绣有风字的素帕递到她跟前,风无心那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温润之色,眸光细致如同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