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城站在何沿身后不远处,右手成拳把手背亮给他看, 上面的伤口一直没有消炎处理, 此刻肿的像个包子似的, 他鼓着嘴, 带着显而易见的卖惨和讨好:“沿沿, 我手疼得厉害, 你帮我弄下好吗?”
“你除了苦肉计, 就没有别的手段了吗?”何沿讥讽道。
“有啊, ”周晏城小小声地说,“我还英雄救美了啊!”
何沿生生倒抽一口气憋在胸口,想起周晏城今天救了自己。
他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挟完恩就垂着眼故作可怜的男人,打开急救箱, 拿出双氧水、纱布和医用胶带:“过来!”
周晏城弯了弯嘴角,一步三晃地挪过来,坐到了沙发上, 把手举高。
何沿在他身前站着, 他低头看了看伤口, 皱起眉:“化脓了, 天亮最好去医院把脓挑了,挂瓶水。”
“那你陪我去吗?”周晏城眼巴巴地瞅着他。
“适可而止吧周先生。”
何沿嘴上不留情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喷了双氧水, 涂上红药水, 又用纱布仔细缠好, 最后打了个齐整漂亮的结。
周晏城仰头深深凝视着他, 欢喜道:“沿沿,你对我真好。”
“我对你不好,”何沿摇头,诚实地说,“我对任何人都比对你好。”
“为什么?”周晏城耷拉着眼皮委屈地问,“就因为我的过去?何沿,我不想去辩解什么,我做过的事我自己认,可我在改啊,
就算是杀人犯都有上诉的权利,也有死缓的判决,你这样对我,我简直比杀人犯都不如了!”周晏城控诉道。
他目不转睛看着何沿,研判着何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你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你说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半点伤害你的事,或者说,你对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误会……”
“如果你把我当个普通朋友,不纠缠不暧昧,我也不会计较你的过去,并改善我对你的态度。”何沿退后一步,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医药箱里。
“可那样不行,”周晏城站起来,试图再接近何沿,“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就是不能答应不再追求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又来了!何沿开始不耐,不论是周晏城说的话,还是周晏城离他这样近,都让他觉得莫名烦躁。
“打住!”何沿竖起一只手掌,“我真的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沿沿……”
何沿越过周晏城往浴室的方向走,他记得自己的书包被周晏城带进了浴室里,他虽然没有衣服换,但是他还能再另开一间房,他真的不想再跟周晏城同处一室。
“沿沿!”周晏城伸手拉他,“你别避着我,我们应该好好沟通……”
“嘶——”周晏城的手掌正握在何沿先前被打手抡了一棍子的地方,何沿低低抽气,手一松,书包掉在地毯上。
周晏城脸色倏然一变,不顾何沿反抗抓住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只见何沿的小臂上一道青中带紫的长长的淤痕十分刺目。
“是那两个狗东西打的?”周晏城立刻发飙,他把何沿另一只袖子也撩起来,没有再找到伤痕便伸手去拉何沿的睡袍带子,“还有没有地方伤着?让我看看!”
何沿挣扎着,然而周晏城实在心急根本不顾何沿的反抗,反而把何沿的手扭到背后。
睡袍无声滑开,何沿修长秀颀的身体袒露在周晏城面前,两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身体记忆,对周晏城来说念兹在兹刻骨铭心,对何沿来说那却令他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深埋进时光里永远不要被挖出来。
“沿沿……”
周晏城艰难地唤他,他对何沿思念太久,渴望太久了,重生之后他极力克制,每接近何沿一步都小心翼翼,然而弹簧都会有极限,他越是压抑,欲望便越发浓烈。在这样幽闭而私.密的环境里,面对自己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世那些销.魂蚀骨缠绵肺腑的画面,周晏城不可避免地烧灼起来,他忍不住更挨近了何沿——
“啪!”
嘹亮的耳光声响起时,两个人都愣住了,周晏城偏过头,何沿看着自己的手掌,两人都不敢置信。
周晏城缓缓转过头,如同影片里的慢镜头回放一般,他的眼眶迅速泛起血丝,面上全是受伤之色。
何沿的脑中也是嗡嗡作响,他几乎不敢看向周晏城,但是他也说不出道歉的话,他宁可周晏城就这么还他一巴掌,好来个两不相欠。
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周晏城颊边的咬肌鼓起,下颌紧绷,显示他的情绪应该是激烈的,然而他不言不语,就那么看着何沿,泫然欲泣,委屈又悲伤。
如果不是房门忽然被敲响,何沿几乎以为他们两个能这样僵立到地老天荒。
两人的身躯都同时震了震,几乎又同时迈出一只脚,再同时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