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周晏城想起那一夜都依然觉得胸腔里奔涌着几欲爆裂的情绪, 那种无言可说无处倾泻的焦躁愤怒酸涩痛楚, 种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连着筋带着皮搅着血肉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所有都毁灭。
他记得当时的何沿在栏杆上定定地看他, 明亮的眼睛里有许多疑惑和不解。
何沿转头看了一圈这个房子, 问:“你把我带来这里的?昨晚是你照顾我吗?”
周晏城后来无数次想, 如果他当时说实话, 那么后来长达四年的时间里, 他跟何沿可能早就已经不一样。
可是当时的他只是桀桀一笑, 声音冷然又傲慢:“你也配?”
何沿原本病就未好透,脸颊苍白,在周晏城说出这话之后,他的脸上几乎白得像一张纸, 然而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点了两簇火苗闪着光。
他身上穿着的是周晏城的睡衣,那尺寸对他来说有些大,显得他的身形格外单薄而可怜。
何沿转身换回自己的衣服, 当他与周晏城擦身而过的时候, 何沿轻声说:“谢谢。”
周晏城紧攥住拳头,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何沿那次离开, 周晏城继续陷入脱不开身的忙碌之中, 等到解决了宏时的危机, 他已经两个月没有跟何沿联系。
等到他终于松懈下来, 他的脚步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第一时间就去了何沿的学校。
当那个男孩背着书包低着头从远处渐渐走进他的视线,夏日的夕阳映在他的背后像是给他镀了一层晕黄的光圈,周晏城漂浮焦躁了两个月的心忽然就像是找到了可安放的地方。
何沿站在他面前,皱着眉仰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周晏城灼灼盯着他:“想你了。”
何沿抿紧了嘴,倔强地看着他:“你也配。”
周晏城“噗嗤”一声笑了,原来这小东西是这样记仇的,三个字能记恨两个月,他举起双手,身子却更贴近何沿:“你要不要再还我一句,让我滚?”
“周晏城,”何沿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缓声说道,“从小我爸爸就教我,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不会随便让人滚,但我如果让人滚了,他就别想再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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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轮测试之后,何沿和沈群招齐了操盘手,清一色名校毕业的应届生,理论基础扎实,但是并没有过多实际操作经验。金融操盘手一旦不需要自负盈亏,心态就会平和许多,沈群熟知未来大盘走向,他不需要操盘手有天赋,只需要他们有极快的反应力和极强的执行力。
然而何沿的考虑更长远一些。
沈群瞪着手里的培训计划表不可置信地看着何沿:“你这个培训计划……有点diao啊!”
要知道沈群是正经的金融硕士出身,上一辈子他已经拿到了全国最大的证券公司分析师的offer,何沿只是企管专业,这份计划实实在在惊艳到了沈群。
何沿抿了抿嘴,他暗忖要是告诉沈群这是上辈子周晏城培训他的方法,只怕沈群肯定会弃之不用,便摸摸鼻子,什么都没说。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周晏城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何沿才不会在这上头钻什么牛角尖。
“不过我们知道所有的行情走势,只要给操盘手下指令,完全没有必要进行超短线交易培训。”沈群一边翻阅一边说。
“可是我们只能预知四年,四年之后呢,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这条捷径不可能走一辈子,只有按部就班脚踏实地,才能走得长远。”
沈群手一顿,他的脸上涌出狂喜:“小沿,你的意思是,四年后我们这个公司还会一直在,我们还会在一起,是不是?”
他站起来一把抱住何沿:“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想得这么远!”
何沿推了推他,嫌弃道:“整天肉麻兮兮的,你还能不能行了!”
“我怎么肉麻兮兮的了?”沈群嘟起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别墅在装修,但是沈群又注册了一个沿羣科技,租用了科技大厦的写字楼,一应装修俱全,服务器搬进来就能开工。
程予行带着他的整个团队都搬了过来,楼上给技术部用,楼下是其他部门。
技术部全权交给程予行负责,而先前的校园sns宣发业务也全面展开,沈群把他老爸的公关总监挖了过来,专业人才一出手,校园sns在短短的时间里注册人数涨了几十倍。
沈群在一楼会议厅暂时放了十几台电脑,把这块区域征用作临时操盘室,周六操盘手休假,会议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但是那门是玻璃的,外面科技公司的员工还在往来穿梭。
何沿正色道:“不许在外面动手动脚,被人看见了你就滚蛋!”
沈群笑嘻嘻道:“那没人看见就可以动手动脚了么?”
“不要偷换概念!”何沿虽然指着沈群警告,脸上却是带笑的。
他们关了会议室的灯,正好程予行带着团队的人也下楼来,众人便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
科技公司里如今员工有十五六个,加上两个老板浩浩荡荡,找了许久竟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能吃饭。
这个cbd以科技大厦为地标,众多写字楼错落有致,高层建筑数不胜数,周边上下班时间人流量十分大,中午吃饭的时候,好一点的饭店简直一座难求。
因此大多数的白领都是随便将就着对付一餐饭,有些从家里带饭到公司微波炉转一转,有些则是买那种十到十五块的盒饭,一顿两顿还好,那种盒饭顿顿吃简直让人闻到味道都想吐。
一行人只好领了号,在一家颇有名气的中餐馆外排队。
整整一个小时后才轮到他们进了包厢,几个程序员直接瘫在椅子上抱怨:“饿死了!吃个饭简直活受罪!”
“你们平时都怎么吃饭的?”何沿在点菜,沈群开口问。
“公司里有许多外卖单,一般我们到饭点了就叫外卖,不过每天吃来吃去那几个花样,一到饭点我就发愁。”女会计说道。
“我也是,有时候想吃的吃不着,能吃的不想吃。”
“为什么想吃的会吃不着?”沈群奇道。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午休,光排队都不够!”前台的小姑娘也抱怨。
“现在大部分商家不是都提供外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