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结束工作后,周晏城累得连家都不想回,拖着何沿就住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
那时宏时在l·m上亏损高达300多个亿,但是周晏城转头做空还是遭到了其他董事的反对,绝大多数人认为这只是盘整,做空的风险太大,周晏城却扛着所有质疑和压力,下达一系列空头指令。
谁敢相信历经百年风雨的世界第三大银行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大厦倾塌呢?
何沿也觉得周晏城太冒险激进,当他提出周晏城应该观望之后再做决策时,周晏城跟他提出了次级贷风暴圈这个概念。
周晏城眼底里全是血丝,却依然翻出一条新闻给何沿看:“a国楼市膨胀近十年,归根结底是因为次级贷的刺激,但是次级贷都是给什么人贷款呢?是信用度不足,通过正规途径无法从银行和机构借到钱的人,这本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原本买主如果还不上利息,发放次级贷的机构会回收房产进行拍卖,问题是,现在还不上次级贷的人越来越多,房子回收后却拍卖不出去,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何沿想了想:“资金断流。”
“对,金融市场里,资金为王。而金融市场有个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它的产业链联系比其他行业更为紧密,楼市虚高,这里面的泡沫就是金融市场注入的资金,一旦房子卖不出去,银行,保险,基金,风投机构,一个都跑不掉,最后连实体也会波及,只是,”周晏城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捏了捏何沿的耳朵,好像是漫不经心,又好像故意挑逗,“这场风暴什么时候发酵,还需要点天时地利。”
“政府会救市的吧?”何沿皱眉,“你还是太冒险了!”
“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
“这是豪赌。”
“做我们这一行,哪天不在赌?金融界是一艘游轮,这个世上没有永不沉没的游轮,而我们每天都在游轮之上,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带好救生圈。”
“那你这次带好了吗?”何沿看着他,那目光单纯里带着几分担忧。
周晏城轻笑:“我从不带救生圈。”
“为什么?”
“因为我泳技足够好,即使落水,我也能游上岸,若游不上去,那一定是遇上海啸,带了也没用。”
何沿轻抿嘴:“你太自负。”
“怎么?”周晏城凑近他,坏笑着,“担心我破产啊?”
“你有钱总比没钱好吧,你这样的人要是破产了,会不会去跳楼啊?”
“你这是诅咒我还是关心我啊?”周晏城失笑。
“我只是很客观地表达疑问。”
“那要是我破产了,你怎么办?你愿意养我吗?”周晏城戏谑道。
何沿认真想了想:“要是数目不大,我倒是还能借点钱给你,管你个吃喝问题不大。”
周晏城乐得直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敢破釜沉舟了。”
“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跳楼,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我敢捅,就敢补。”
那个晚上的周晏城给何沿留下了深刻印象,男人都天生仰望强者,不论他自己愿不愿意承认,周晏城表现出来的远见和魄力,是的的确确让他很有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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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这句话,我就敢破釜沉舟了。
周晏城想到前世跟何沿说的这句话,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跟何沿说出那么感性的话。
那段时间他的压力十分大,然而只有何沿在身边的时候,他会觉得心里十分宁静。金融市场里一脚天堂一脚地狱,他早就适应了这样的节奏。所有人把压力都推给他,他却只能自己扛。
那时候何沿到他身边没多久,他从来不会把床上的人带到工作中,何沿是唯一一个。
彼时他并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何沿如此特殊,他向来想到就做什么。
何沿什么都不要,越是不要,他越是想给些什么,有一回何沿用手机在看大盘被他瞄见了,他十分欣喜,有兴趣是好事,就怕这小孩六根清净对什么都没兴趣,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最不好控制。
周晏城习惯于一切从商业角度考虑问题,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成为商品,包括人。他从何沿那里得到的令他很满意,他一直都拿不出适合的等价报酬,这让他一度十分恼恨,直到发现何沿也是有兴趣的。
他亲自教何沿,从最基础的海量超短线练习开始,他为何沿制定了一系列的培训计划,把他的经验倾囊相授。
周晏城有一颗a国华尔街各大机构趋之若鹜的“黄金大脑”和一双“点金胜手”,可惜何沿那个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周晏城教给他的这些东西的价值。
他对何沿做的许多事,都完全违背他的过往原则,但是当他做过之后,自己也觉得十分高兴,既然高兴了,他就不会去追究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何沿并没有在他的公司里待很久。
那段时间周晏城到处拉资金,有一回接待一个大客户,那人是全国有名的钢铁大亨,公事谈得差不多之后,他们去打高尔夫。
去的地方是周晏城一个发小新开的高尔夫度假村,那里有当时号称是国内第一个漂浮高尔夫球场,有世界上最独特的高尔夫球洞。
周晏城便想带何沿一起,凡事带上了第一这个称号,总有许多新鲜劲。
何沿也很好奇,便颇有兴致地跟他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