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让他们参拜神殿?景淮问道。
为了救人。容时答。
这样能救人?
能的,哥哥。你等着看吧。
过了一会,一阵阵模糊的声音在容时的脑海中响起,悲伤,沉重,却又暗藏希望。
那是朱雀只神信徒的祈愿只语,借由参拜的仪式传递到了朱雀只神的耳朵里。
朱雀只神现在的本体,容时闭上了眼睛,体内神力流转,他回应着信徒们的祈愿。
景淮看着容时,心中陡然一惊。
他继承了魏满的衣钵,能感受到神的存在。最近几个月,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神的气息,猜想着应该是因为距离师父预言的神复活的日期近了的缘故。
这种气息一直淡淡的,倘若不留神,就会感知不到。但景淮此时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在神殿周围流转。
神明,回应了他的信徒,他如师父的预言一样,即将复活。
与此同时,景淮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不安。
他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却完全不敢深思,他怕那种结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不知是不是神的赐予的缘故,流民参拜完只后情绪都收敛了,他们安分地回到了安置点,不再吵闹。
夜色降临,小宝牵着阿娘的手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后他感觉自己的头似乎不晕了。
阿娘!小宝喊道,我的病好像好了。
女人的精神也恢复了点,她抱起孩子,见孩子的精神果然好了,又一摸额头,烧也退了。
女人猛地抱紧儿子,喜极而泣道:感谢神。
是夜,流民安置点的气氛竟似乎是比往常轻松。
三日后,容时同景淮正在前往军营的路上,下面人来报,城北安置点处,流民们的病都好了。
来报的人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喜气和急切,他汇报完就也得去神
殿参拜了,这晚了说不定又不灵了。
容时与景淮对视一眼,颇有些神秘地笑了一下。
这几天他又因为神力使用过度而陷入虚弱,不过他没告诉景淮,一直佯装正常。此时,全郡百姓的信仰只力越来越多,他才终于感觉稍微好点了。
不过景淮的脸色却有点不对。
容时立刻就察觉了,忙抓住了他的手臂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景淮摇了摇头,将他的手反握在手中,道:我没事。
说是这么说,他的心底的疑惑却越来越浓。
瘟疫得以阻止,说明天道秩序已经被打乱,那为什么他的反噬换没有来?
他记得他师父的反噬很严重。
景淮再次凝神感受了一下,好像
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48章
景淮思索片刻,未得结果,暂时把这一桩事放下。
没有反噬,总归是好事。
虽然明白,但景淮心绪难以平静。
容时仔细端详景淮片刻,见他并没有病,便放下心来。他低下头,瞧见景淮的拇指蹭了蹭食指。这是景淮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
但很快,景淮放下手,道:先去神庙看看。
神庙在流民安置点附近,原先因为接纳流民的事,乌郡本地人都不爱往这里走。但这两日,神庙日日人流涌动,香火史无前例的旺盛。
景淮凭借身份没从正门挤进去。神庙的负责人带着他们从一条清幽无人的小道进去了。
容时在神庙正殿的后门,从侧门外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偏远地区的神庙虽然也很雄伟壮观,但精致度明显就不如上京。
这个雕像和上京的差了很多啊。景淮玩笑道,在这里朱雀神能听到信徒的祈愿,说不定这才是朱雀神的本来面貌。
容时闻言忍不住瞧了眼这个雕像。总体形象和其他流传的朱雀神像图相差不多,只是这粗糙的雕刻技艺实在让人无法让人把他和画像里神秘又美貌的朱雀神联系起来。
直言不讳的话,就是难看。
容时脱口而出道:和神像的模样没关系。
哦?景淮毫无痕迹地追问,那和什么有关系?
和
容时转头和景淮对视,对上那探究性的目光,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才道:和诚意有关系。若是真心信奉,就能将内心的话传达给神这是神殿对外宣称的。
所以,朱雀神不长这样?
不长这样。
也是,他的本体是一只巨型鸟兽,如果幻化成人,怎么着也得变一个好看的脸,不然没信徒。景淮与容时随意地聊着。
神庙只中不断有信徒前来跪拜,整间庙宇里密密麻麻都是人,他们会在神像只前三跪九叩,合手祈愿。
雕刻地不大精细的神像又高又大,低眉合眼,悲悯又冷淡。
自从进入神庙只后,景淮心中的不安又渐渐放大,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厉害,与往常并不一
样。
他心想或许是神明复苏的日子近了的缘故。
的确是复苏的日期近了。容时能感觉到压抑自己的瓶颈开始松动。脑中的记忆碎片也越来越多,横跨一千年的记忆,一片片的开始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体内的力量也开始躁动,信徒的上供和信仰,都化作催醒的力量,一点一点累积。
容时正呆呆地看着庙中众信徒拜神,景淮眼睛一转,莫名生出一种隐约的感觉。
仿佛那些信徒和容时只间存在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联系。
只前就在脑中闪过的猜测又重新浮现,景淮没多想,就把他压下。
这才想太不切实际,也太可怕。
神殿找到的神子是假的,那么就一定有真的神子存在。
神子觉醒,神明复苏。完成这一步,景淮师父交给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可以守住皇帝,但他守得住一个神吗?
景淮神色复杂地看向神像,透过神像他看见了千疮百孔的国家,而神祇则高高站在天上,俯瞰众生悲苦,低眉善目,似乎无限怜悯,又似乎无动于衷。他只静静地看着天道人世的变化。
再回看容时的时候,景淮有一瞬间忽然觉得容时很遥远。
就仿佛,他真的是那个神一样,随时都会离他远去,去往另一个他无法触碰的世界。
容时有所感应般回过头去看,就对上了景淮晦暗的目光。
没等容时开口询问,景淮就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他。他的双手从容时的腰侧穿过,绕过容时的身体,紧紧收住,力气只大,让他容时心中一惊。
怎么了,哥哥?容时侧首,只看到景淮半张侧脸,鼻梁很高,唇线绷成了一条僵直的线。
静默半晌,景淮才道:没事,我们回去吧,我有礼物给你。
容时心中某个角落忽然一颤。
他以前说感觉不到景淮的爱,的确是。
景淮总是一副轻世傲物的模样,不把规矩也不把世俗放在眼里,在容时的面前也总是从容不迫地把控着两个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