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涅的眼神很沉静,也没有借着印记给他打感应时候的愤怒。
温热的指腹在他唇边轻轻擦过,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恍惚间,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不等路明遥细品明白,就听见风涅用那微沉而又好听的嗓音问:既然如此,那你要试试神|交吗?
我在书里见过,据说能有与欢愉时相似的感觉,也很舒服,你敢试吗?
路明遥第一次感觉到了风涅的危险。
不是会扼制住他命脉的那种危险,而是拿捏住了什么,能够强压着他主掌一头的强势感。
还有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好像突然成了一只城府极深的凤凰,勾引着一无所知的他走往他想引诱的深渊。
而他明知前方是危险的陷阱,却依然忍不住动摇。
*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啊,一步一步来嘛#
第四十三章 他早在无意间就把那位清风朗月般的仙君给弄脏了
夜深月长, 仙城灯火不熄。
众多仙士们听闻了春日楼发生的事件,都纷纷绕道前来观望,瞧着那被雷霆劈得焦黑的碎石与木块, 都震惊不已。
甚至还有胆大的人想前去偷偷顺走碎片,收集物品上残留的雷霆之力,以作炼制。
雷霆正气, 非人人都承受得住它蕴含的力量,所以即便是仙界, 擅长雷术的修士少之又少。但是被雷霆术法劈过的东西, 尤其是源自天然材质之物,与残余的力量结合后可以成为部分人需要的珍贵素材。
甚至还能助长修行, 大家自然都很是觊觎。
奈何仙宫的护法们看得严格,更有闻者惊惧的剑修即墨尘镇守, 想从他手底下搞点小动作可没那么容易。不过据说他们只是需要留下来稍作调查与处理, 完事后这处废墟里留下来的东西都能让他们带走,所以有此打算的修士们都纷纷在仙城里暂住了下来,等待仙宫人员的散去。
春日楼的老板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抱着叶离哭诉:春日楼是我这一生的心血,现在全没了,你我以后都没地儿住了, 还有楼里那些姑娘少爷,该如何是好呜呜
发生了这种事,有这样的反应其实很正常。
但他故意拉着叶离在即墨尘身边大声说这些话, 还不管他走到哪儿声音就跟到哪儿,这诉求就很是明显了。
即墨尘忍着没搭理他们, 这俩人反倒演得来劲儿。
叶离拍了拍青楼老板的背, 怅惘道:无妨, 若实在没办法,我就去卖个身,总会有出得起价钱的人。你到时候拿着钱,给楼里兄弟姐妹们找个住处过一段安稳日子,应该不是问题。
这话里话外,就是故意想卖惨给他们仙宫的人听。
即墨尘最终还是没忍住,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道:宫主说了,春日楼的赔偿仙宫会一概负责,也会给你们重新建楼。大楼建成之前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宫主也说能给你们安排住处。
再落魄,春日楼里的人当然不可能连个暂居的地方都没有。来寻欢的人都很乐意砸钱,尤其楼里人让老板教养得琴棋书画都有精通与擅长者,各个才艺与容貌傍身,这些日子赚来的不说修行上的资源与灵玉,光是金子应该都不少。
怎么可能找地方住都找不起。
青楼老板这才止住哭诉的声音,擦了擦拼命挤出来的泪水,朝叶离眨了眨眼睛。
叶离看着他的小动作,斜着嘴角嗤笑了一声,再看向即墨尘时想起路明遥当时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正常,而且被那些雷霆带出来的几个男人显然是有什么隐情。
那几个男人他恰巧有在他们被抬走之前大略见到了面容,包括身型等都非常陌生。
不是春日楼里工作的护卫,也不是常来楼内的客人。
见即墨尘还未离开,他便出声顺口问:你们宫主怎么了?
即墨尘语气毫无起伏:在你们春日楼遭到了袭击。
这段时间你们的动向都会有人监看,直到宫主召见,查清事情原委之后,才能还你们自由。
说完,他就冷着脸走远了。
叶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狼藉,抿了抿嘴,陷入沉思。
路明遥与风涅结作道侣的事情刚在下仙界传开,暂时还没传到仙宫白松鹤的耳里。所以路明遥和风涅待在同一个房间时,宫里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或是觉得有什么不寻常。
反正宫主和他近身护法关系好得可以进入宫主的寝宫,也不是一两天了。
房灯黯然,帷帐垂落。
带着晶玉流苏的银簪放到了一旁的枕子上,路明遥背靠着床头,乌黑的长发散漫地从他肩头落下。
清凉的灵气方从掌心渡入他身体里,一股躁动刚被压下,另一股复又升起。
额前已冒出一层薄汗,他皱着眉头,抬手在纱帐上抓了抓,没有抓住什么,只撩得帐帘微微晃动。
风涅坐在他身旁,垂眸耐心地替他施法,但收效甚微。
路明遥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
即使撒了药,也得好一段时日才能复原。
他当时为了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作反击,用了特制的法器割开的伤口。那柄烈炎短匕有烧灼伤口,使仙体的复原能力失去效用,伤口只能像普通人那般依靠灵药的帮助恢复。
身体的温度甚至已经超过了风涅身上的温热,风涅抬眸与他对视时,发现他眼神是涣散的,夹杂着一丝痛苦。
路明遥并不是因为对于某种事情的强烈渴望而感到的难受,而是毒咒在意识到控制者的意念难以掌控之后,所制造出的威胁。它威胁着他若想继续死犟想去,他就有办法让他的经脉逐渐变得僵化,到最后灵力无法运转,仙体陨落。
即便是上仙界来的仙君,也难逃一劫。
活该。寂静中,想起了风涅冷淡的声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食言,不把我带上。
被他这么一怼,路明遥倒是清醒了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以为,你不乐意。
闻言,风涅不悦回道:不乐意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虽然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没忍住心里念叨,究竟是谁反常地没有来找他。
可是这么一说完,他又更来气了。
他为什么要因为路明遥没有来见他感到难受与不开心?还心甘情愿在这里花费时间与精力安抚他。
就包括方才那句神交的邀请,也是他一时冲动下问出的问题。问完的那一瞬间他就清醒了,甚至觉得懊悔,怎能直接问出如此冒犯的问题。
路明遥直到现在都没有给他回答,他默认了他的拒绝。
他知道路明遥还在害怕。
路明遥瞧着虽是精明又懂事的模样,但他能感觉到他其实与他不同。
他对自己的规划应该非常明确,没有过年少不知事的时期,更没有像他那样看过乱七八糟的话本。
他整个人从灵魂到身心,是那样的干干净净。
见灵息术已经不再能完全压下毒咒的作用,风涅沉默片刻后断了施法,学着路明遥之前探他名字的样子,指尖朝他眉心点了点。
清凉而又陌生的感觉自眉心处化开,惹得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倔强抗争的路明遥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怔然地抚了抚自己的眉心,抬眸撞入那双琥珀色的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