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他,赶紧起身行礼。
谢珽连忙抬手,令她噤声,而后放轻脚步走近了屋里。
他甚至没有沐浴,只用浴房里残留的冷水随便盥洗,将衣裳脱下来随手仍在杌凳上,便掀开帘帐上了床榻。
香软枕衾间,阿嫣睡得正熟。
如瀑的青丝铺曳在枕畔,她的腿脚仍在里侧,上半身却已挪到了他的位置,抱着他的枕头睡得正熟。察觉锦被的微响,她不满的嘟哝了声,却又往他这边挪了挪,似在寻找夜里拥抱惯了的那个人。
谢珽将怀抱送过去,轻轻揽住了她。
阿嫣这会儿正逢浅眠,察觉男人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在迷糊睡意中掀开了条眼缝。见到是谢珽,唇边勾起甜软的浅笑,咕哝道:“夫君可算回来了。天亮了吗?”
“还早。”谢珽柔声,嘴唇贴上她眉心。
阿嫣顺势抱住他,脑袋往后仰了仰,清晰看到他眉间的冷硬和眼底的复杂情绪。
自从两人剖白心思之后,她已许久没见谢珽露出这种神情了。迷糊的睡意消去些许,她有些担忧的睁开睡眼,柔若无骨的温暖小手随之捧住了谢珽的脸,声音含糊却温柔——
“夫君怎么了,碰见不高兴的事了吗?”
第91章 偷闲 “喂我。”他低声说。
极为温柔的声音, 如水纹漫过心间。
一时间洗尽满身的疲惫。
谢珽不想让她大半夜醒来费神,只摇了摇头,任由她柔软的指腹脸上摩挲, 温声道:“都是些琐事罢了, 明日再同你说。”说话间,拿脚去勾她的小腿, 想把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足尖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猜得是塞在被窝里暖脚的小手炉, 意识到月事来了, 又问她, “这会儿还难受吗?”
“只有一点点, 比上次好多了。”
谢珽犹记得她先前被月事折腾的难受模样,温热的手掌随即贴上她腰腹, 给她渡去暖意。
曾媚筠开了调养的方子后,阿嫣便在曾家药铺抓了药,一顿不落的喝起来。即便是赶路途中, 也是在随行的马车单独放了小火炉吊着药罐,每日餐后歇两炷香的功夫再喝下去, 由玉露操心照看着, 从无懈怠。
回魏州后诸事繁琐, 还没来得及诊脉。
不过看气色, 确乎比上次好些。
看来这位曾姑姑颇为用心。
谢珽蹭蹭她头发, 将人往怀里勾紧些, 轻声道:“睡吧。明早不用去照月堂。”
声音渐低, 化为平稳安静的呼吸。
阿嫣阖上眼睛,乖巧睡去。
翌日醒来,天光已经是大亮的了。
曾媚筠开的药方有两张, 一张是寻常日子喝的,另一张是月事里喝的,用的药材也有所不同。在京城时,她就曾叮嘱过,说月事里身体格外娇弱,以阿嫣如今的体质,喝了汤药或许会嗜睡些,不必为之担心。
如今看来,果真是料事如神。
昨晚阿嫣亥时初就睡了,除去谢珽归来时迷糊睁了会儿眼睛,旁的时候睡得格外安稳。这会儿日头升得三丈高,即便有层层帘帐遮挡,也能觉出满屋明亮,瞧窗边花瓶拉出的影子,至少得是巳时了。
竟睡了整整六个时辰。
不过沉睡之后身体也极舒服,不知是汤药之效,还是被谢珽抱着的缘故,腹中丝毫不觉得难受,身上亦暖乎乎的。
比起前几个月,实在是大有好转。
阿嫣暗喜,见谢珽还睡着没醒,便没动弹,只管窝在他怀里赖床。
日影慢慢挪过桌案,许是有浮云游动,薄软的纱帘因日色忽明忽暗。窗外鸟鸣啾啾传来,没叫两声就渐而远了,想必是嬷嬷怕打扰她和谢珽歇息,特意拿去了别处。
不知过了多久,谢珽的手指动了动。
阿嫣抬眸,对上他初醒的眼睛。
昨夜的那股阴沉已然扫尽,只剩与美人拥被高卧的懒散,以及疲惫散尽后,晨起时因娇躯在怀而生的旖旎。
谢珽难得睡到这么晚,瞧着乖乖依偎在怀里的阿嫣,想问她腹中是否还难受。
迎接他的,是她凑过来的香吻。
轻轻落在喉结上。
而后,她婉然生笑,在晚秋明朗的晨光里,神情慵懒而眉眼娇媚。
……
早饭是肉粥小菜和牛肉汤。
香喷喷的肉汤入腹,谢珽也终于得空,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阿嫣。
从驿站袭杀后刘照的招供,到司裕抛出峥嵘岭与诚王的勾结,再到进京后屡次挑衅、惹怒诚王,回魏州后的耐心设套,昨夜的瓮中捉鳖。他几乎没隐瞒一星半点,仗着屋里只有夫妻俩,将其间经过尽数说与阿嫣。
阿嫣听得简直目瞪口呆。
旋即,也明白了昨夜谢珽的疲态。
当初谢瑁行刺时,他就一改往日的沉厉冷硬,罕见的流露出失落,让她窥出这男人冷硬之下敛藏的情义。比起自幼病弱隔阂的谢瑁,二叔谢砺非但是沙场上令人钦佩的猛将,也是谢珽自幼敬重的亲叔叔。这么多年的叔侄情谊,在窥破谢砺的险恶居心时,他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