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已经判断不出来他现在是处于哪种状态,但没有关系,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场戏。
随着南莘的落幕,陈曦的离开,吕蒙总会出戏的,只是时间问题。
吕蒙弯弯唇角。
戏外的陈曦和戏里的南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一个月,他因为代入角色感情而疯狂爱上了一个人。但如今幡然梦醒,他又突然觉得之前那爱,好像不仅仅只是代入了角色感情。
黑云压境,圆月幽幽,正适合今天这场戏。
有股势力进入梁城后蠢蠢欲动,顾艇宇便带着南莘连夜赶回梁城。
车内摇晃,南莘始终抬头遥望这窗外那轮明月。
顾艇宇便也顺着她的目光一再的朝外看。
“你能看得出来今天的月亮哪里不对吗?”南莘突然问。
她声音一贯清且冷,此时旷野寂静,她那声线便显得格外的瘆人。
顾艇宇认认真真的看了良久,低哑回答:“不知道。”
南莘收回远望的视线,漠然目视前方良久后,转头望向了顾艇宇。
她冷着眼斜望了顾艇宇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如花笑靥乍然盛开,南莘道:“停车。”
顾艇宇原本就唯南莘命是从,如今一向冷漠的南莘态度陡然和暖,顾艇宇是肯定不会违逆她的。
即使梁城的事情万分紧急,但停上一刻或者两刻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在这苍茫旷野,在这已经隐隐能看见梁城高耸城门的旷野之中,顾艇宇还是遵循了南莘的意思下了车。
南莘领着顾艇宇朝着来路走。越走,离他们的轿车越远。
南莘一边抬头看看圆月,一边借着月光在地面寻找什么。
顾艇宇忍不住轻声问:“在找什么吗?”
“嗯。”南莘说,“找一样东西。”
语毕,像是找到了什么。南莘指着她面前一处道:“来,你,站在这里。”
顾艇宇便不问因果的站在了南莘指的地方。
南莘朝他笑,他便也朝南莘笑。
南莘抬手,像往常奖励他的那般抚了抚他的侧脸。
她的手虽然指尖冰冷,但力道轻柔。顾艇宇享受南莘的每一次触碰,像一抹冷风拂过,让他战栗又令他无比沉醉。
顾艇宇闭起双眼,全身心的享受着南莘极其有限的碰触,却突然感受到自地下而来一股汹涌力量瞬间将他捆绑裹挟。
在顾艇宇的脚上瞬间生出了褐黑的巨大虬根,那根仿佛游蛇般肆意生长蔓延,将顾艇宇紧紧捆绑,同时朝着月的方向伸出了长长的触手。
可惜,不够。
南莘抬头,望着那不能再往上的触手眼光明灭。
不远处,顾艇宇的那辆轿车已经被虬根绞成一团废铁,警务员的鲜血从那变形的废铁中滴出,一滴滴落到虬根上,那处原本光溜溜的虬根立即展开了一二枝叶。
南莘仍然站在顾艇宇的面前,而顾艇宇已经被虬根绑牢,动弹不得。
南莘笑着问顾艇宇:“月亮,好看吗?”
她问得随意,仿佛没有远处滴流的殷红血迹,没有轿车绞成的一团废铁,也仿佛顾艇宇只是与她一样轻松的站在旷野。
从被束缚住行动开始,顾艇宇毫无任何挣扎。南莘问他月亮,他就答月亮:“好看。”
月中美人,便在他的面前笑得更灿烂。
南莘走上前来,伸手,整了整顾艇宇的领口,纤长如玉的手指便滑进顾艇宇的脖颈。
战栗感再起,顾艇宇猛然发现了些不对劲。
南莘将她之前送给顾艇宇的项链取了回来。
南莘笑,在顾艇宇开口询问前倾身向前,用她的前额抵住了顾艇宇的前额。
与结契时一样的动作,让顾艇宇慌张起来:“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南莘那不达眼底的笑容更深了些。一点绿光至顾艇宇的眉心收了回来,南莘将收回的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挑眉,淡笑对顾艇宇道:“我不要你了。”
顾艇宇开始挣扎起来,然而任凭他如何挣扎,他也不能摆脱虬根分毫。
“梁城里面有什么事情对不对?你能感受到梁城里面发生了什么对不对?”顾艇宇的眼里忽而盈了些泪光,“我还很有用的!把我带在身边!请把我带在身边!”
顾艇宇慌乱的挣扎着,一向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上耷了几缕发下来。
南莘目光冷淡,脸上却是淡淡的笑。她抬手,将顾艇宇耷下的那几缕发拨了拨,像是欣赏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一样上下将顾艇宇打量了一番。然后,她抬手抚了抚顾艇宇的侧脸,重复地冷淡道:“听好了,我已经不要你了,顾艇宇。”
她目色冷淡,笑着转身再不理身后的咆哮。
空旷的原野里,时常会有些渺远传来的怒吼声,你分不清楚是野兽在低吼还是有人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