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检查后,陆林语低头写着检查报告,边说:“别的我就不再强调了,有三点必须跟你重复一遍。一,下肢肌力训练一定要做,防止肌肉萎缩。二,长时间佩戴假肢易滋生细菌,也容易磨破皮肤,所以在家时麻烦你拄拐!”
第二点虽然说了傅知珩也不一定会听,但作为医生她还是得提醒。
“三,残肢有伤你必须给我停止使用假肢,承重时的伤口很难愈合,处理不当有可能造成感染,你之前已经吃过教训了,所以麻烦你给我谨记这条!”陆林语捏着笔,在桌面上重重敲击了两下,面容严肃。
男人冷清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静静的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陆林语叹了口气,傅知珩是她那么病人当中,最不把自己的腿当回事的患者。
他现在这种自暴自弃的状态,只有那年他刚做手术那半年才出现过。这几年,他再不爱护自己的腿好歹也有定时做检查,陆林语隐隐觉得可能跟乔诗暮有关。
这次检查原本在上周从纳北回来后就要做了,但他人一直没来,她足足催了一个星期,最后没办法她只好威胁他要告诉韫听夏,他才过来。
“我们聊聊?”陆林语搁下笔,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拒绝,所以她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紧着又说:“你跟乔诗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下山时我看到她的眼睛一直都是红的。”
傅知珩原本想起身离开,但在陆林语提及乔诗暮以后,到底还是没有动。
那天在她面前他情绪失控了,她的心应该被他的行为伤到了。
“她一直不知道你腿的事?”陆林语问。
傅知珩敛着眸始终沉默不语,却也恰恰等同默认她的话。
都说旁观者清,作为一个局外人,陆林语看得出来乔诗暮是喜欢傅知珩的。
作为当事者,傅知珩向乔诗暮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缺陷,应该是怕乔诗暮知道真相后不能接受。
所以,她现在大概猜到傅知珩为什么自暴自弃了。
“你是怕她不能接受你残疾?”陆林语看着他,只见他眼神闪烁了下,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了,她不由地有些生气:“你怎么知道她接受不了?你问过她?不要凭借自己的想象去猜测别人的想法,她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
男人眼眸幽深,像寒冷刺骨的冰川,嘴角微扬,却不见一丝笑意达到眼底,他自嘲的笑着:“当一个人有选择权的时候,谁会想找一个残废做伴侣?”
“喂!”残废这个词从傅知珩嘴里说出来太刺耳了,陆林语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不是每个人生来就完美无缺,即便有缺陷的人也值得被爱,在说天底下那么多残疾人,家庭幸福的并不比正常人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陆林语真的是要被他给气死了,什么死脑筋!
从医院离开后,傅知珩驾车回公司,满脑子都是陆林语最后说的那句话。
……残疾也值得拥有美好的爱情。
想到乔诗暮,他有些走神,迟疑了好几秒才发现有辆车逆行冲过来,方向不偏不倚,更没有减速。
他急打方向盘,车头刚拐了个弯,下一秒那辆黑色车就撞了上来。
两辆车抵在一起继续滑了一段距离,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直到将他的车撞到护栏上才停下来。
挡风玻璃和车窗都被震碎了,傅知珩趴在弹起的安全气囊上,鲜红的血从他的额角留下来,沿着脖子缓缓渗入衣领,染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