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是荆州名士,城上守将认识他,立即欢天喜地的将他迎入城中。
有人立即关切的问道:“蒯公缘何而来?莫非援军已至,击退了江东狗贼?”
“蒯公既至,可是夷道大军已近在咫尺?”
“蒯公,刘牧对我等将士可有封赏?”
可见到蒯越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兴奋的将士们随即逐渐平寂失落下去。
蒯越声音低沉:“夷道已经失守,武陵亦已归降,孱陵……再无援军了。”
将士们立即有人失声,痛哭者有之,大骂者有之。
“那我等岂非必死无疑?”
“既然没有援军,汝来此作甚?”
“降狗,定是投降了江东狗贼,来作说客来了!”
蒯越面色深沉,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来孱陵是为了给尔等寻一活路!荆州霸略之旋陨,我等当知天命之所归。”
蒯越话音落下之时,文聘也终于赶至,猝闻蒯越之言,当即震惊的问道:“蒯公果已降于江东?”
蒯越点了点头,让随从打开了装着蔡瑁首级的木匣,说道:“夷道已破,蔡瑁授首。武陵亦已归附江东,仲业已是一旅孤师。投降吧,此时率众归附孙将军尤时未晚。”
文聘倒没有勃然大怒,荆州局势如此,他也早已看出了结局。
只是他怆然说道:“我文聘上不能辅弼刘荆州以奉国家,下不能据守汉川,保全土境,计不得已,以至于此。实怀悲惭,何颜以降?”
蒯越亦惭愧无力,转而问道:“我志与君相同,亦欲据守汉川,保全土境。然刘荆州霸业陨灭,已然成定局。孙将军神武天资,乃天命之所归。汝若不降,尤有他计?”
文聘双拳紧握,志气激愤,良久之后,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实无能为也。吴侯善用兵,所向无敌。麾下文武,济济一堂。实难败之。”
文聘不是没有尝试击退城外的两万江东大军。
可孙策不是孙权!麾下精锐之师,骁勇善战。文聘欲以制险击奇之略,折敌锋锐以安军心;但野外交锋,文聘直接遭遇黄忠、赵云、太史慈、朱桓、周泰等人的迎头痛击。
江夏这些荆扬之卒,野外对敌委实不是江东精锐之师的对手,损失惨重。
文聘欲采取疑兵之计,韬晦惑敌以懈其战意。在贾诩、刘晔等人面前,又着实是难以生效。
所以文聘只能据城死守,被江东大军猛攻近二十日。
要江东大军退兵,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北方江陵派大量军队来援,比如像曹魏一样,数万大军而至。
二则是江东后方生乱,叛逆四起,寇掠郡县。
可眼下,却是完全事与愿违!
江陵没有援军,而江东的援军却一支接一支的赶至。
江东没有叛乱,荆州境内却是叛军、荆蛮四起!
激战下去,江东以十倍之众猛攻城池,早晚能击破守军。
这形势可谓一目了然,所以蒯越说道:“仲业,献城而降吧。就算不为汝考虑,亦为城中这千余将士生计。死守城池,徒死而已,毫无意义。”
“君献城而降,尤有关内侯之赏,不止于荆南一郡之太守。君复有何虑?”
而吕蒙、徐晃的谏言,在此刻终于见其效。
可以说整个荆州都在倾耳而听,孙策厚赏夷道降臣,对整个荆州的所有守将都大有激励。
至少文聘完全不用担忧自己投降之后会被杀戮,反而将会地位更尊崇。
以关内侯之爵位,领长沙或零陵、桂阳太守,封赏可谓厚矣。
亦符合他文聘踞土荆襄,守卫桑梓的志向。
于是次日,文聘率众束手而出,入江东军营而降。
孙策欣喜不已,出营帐,在旌旗环绕中,亲自扶起文聘,笑着说道:“我得文仲业一将,胜得千军啊!”
文聘面有愧色,说道:“聘常愿据守汉川,保全土境,安荆州以奉国家。然荆州已没,生民涂炭,我计不得已,以至于此。实怀悲惭,无颜当将军如此厚赞。”
孙策向来是喜欢面带笑意,闻文聘之言,更是笑容洋溢,说道:“卿何以妄自菲薄?据守汉川,保全土境之愿,孤甚嘉之。正欲因卿之能,而安荆州疆土。”
“孤欲以卿为讨逆中郎将、领长沙太守、封关内侯,卿可愿为孤安长沙社稷?”
文聘及蒯越皆震惊的全身僵硬,纷纷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孙策。
文聘不敢置信的问道:“将军……是欲令我引军入长沙?”
孙策笑着点头,荆南三郡的主力都在武陵郡境内!
随着文聘投降,孱陵归附,不仅打通了向武陵的道路,同样也贯穿了整个荆南。
只要孙策大军向南,就可以切断荆南三郡大军主力的退路。
然后文聘可以趁三郡虚弱,在桓阶和刘巴的接应下,直接开拔进长沙,控制住张羡。
荆南三郡威望、军心皆系于张羡一人。
张羡被刘表部将文聘擒住,整个荆南必定为之震动。
然后孙策只需遣一大将如吕蒙、张飞或者赵云率部前往荆南,就可以接收刘磐、张羡所部军兵。
荆州形势向来是南郡、江夏既定,荆南便可一鼓而克。
所以孙策从容的含笑对文聘说道:“仲业可能为孤成此大业,保全疆土?荆南既平,则武陵蛮可指麾而定也。”
对于任用他一个降将担此重任,孙策完全没什么可怀疑的。
文聘他不是那种反复之人,况且大势之下,文聘会认清形势。
随着他的投降,江陵已成绝地,他这时候再反叛回去,那不是自陷于绝境吗?
而文聘此刻则完全震惊于吴侯的胸襟和气度,以一降臣而坐镇大郡长沙,这神武天资,确是能安天下的雄主啊。
他当即拱手,郑重的说道:“聘必效死命,不负将军之所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