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儿子封为王送到边关守边,这种行为可是天家大忌,宗室掌握重兵,又在军中卓有威望,恐终成祸乱。
可袁绍听信内室谗言,不顾众议,还是把袁熙封为了燕王!
并令其统领幽州军队,以震慑幽州群雄,征讨不臣。
袁熙到任之后一边拉拢诸侯,一边结交乌桓单于,比如著名的乌桓名王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等都与袁熙交好。
如果只是个人私谊,即便乌桓单于同袁熙关系莫逆,能派胡骑两千助战就已经是极致了。
关键是袁熙此前曾经担任幽州刺史,如今的幽州别驾韩珩就是袁熙的故吏,这使得乌桓名王其实隶属于袁熙部下。
如今的三郡乌桓,已经有了后来段部鲜卑的影子,可以助幽州刺史虎吞天下!
当年光武帝刘秀为何扫清了天下,不正是因为其部下有一支战力卓越的幽州突骑?
如今袁绍令幽州精兵南下,这对社稷而言,无论胜败都是祸事。
因而沮授力谏道:“陛下,有袁忠前车之鉴,不宜以燕王统兵也。其若败,则两万精兵离散,幽州自此动荡。其若胜,得数万精良器械,玄甲铁马,亦非社稷之福。望陛下再思之。”
沮授其实并不反对幽州军队南下,他只是反对袁熙统兵。
在沮授看来,河北这么多精兵强将,大可以随便再选一位将领代燕王统军。
可这一刻,袁绍居然慈父心态发作,不忍夺袁熙兵权。
毕竟他可是为了幼子生病,可以放弃南征的千载良机。
所以袁绍直接驳斥道:“燕王素有贤才,得幽州民心,如今正是其用武之际。临阵换将,兵家大忌也。到时将帅不和,兵不识将,将不实兵,如何能济国难,而解时患?”
“且我诸子,兄友弟恭,沮公亦是杞人忧天了!难道沮公亦要如大司农一般危言耸听?”
好一个兄友弟恭!袁谭、袁尚、袁熙等人就差兵戈相交了!
果然为君者就是容易被自己一厢情愿所误!他喜欢听什么、看什么,周围人就给他提供什么信息。
沮授甚至来不及考虑自身退路、家族安危,怒道:“赵武灵王沙丘之变,殷鉴不远,陛下其无惧乎?”
果然闻言,袁绍勃然大怒,呵斥道:“来人!来人!太尉心怀怨望,侮慢君上,毫无人臣之礼,给朕打入狱中,择日处斩!”
作为一名诸侯,袁绍当然清楚赵武灵王事迹,作为胡服骑射的改革者,赵武灵王一生雄才大略,可谓是对的起诗人的盛赞:骑射胡服捍北疆,英雄不愧武灵王。
但邯郸歌舞终消歇,河曲风光旧莽苍。望断云中无鹄起,飞来天外有鹰扬。了望几百年前事,只剩蓬蒿伴土墙!
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英主,谥号中却有一个灵字,这是毫无疑问的贬义。不勤成名曰灵,死而志成曰灵,死见神能曰灵,乱而不损曰灵,好祭鬼怪曰灵,极知鬼神曰灵。
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晚年赵武灵王的爱子心切,以及矜愎自高,导致了沙丘之乱。
本来赵武灵王非常喜欢他的嫡长子公子章,其英武多谋,又富有军功,所以早早就被赵武灵王立为了东宫。
结果因武灵王后来又宠幸吴娃,于是改立吴娃之子公子何为东宫。
由于公子章长期为储君,党羽众多,赵武灵王为了帮公子何稳固地位,甚至提前传位给公子何,自己担任主父。
即便是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他又老父亲心态发作,不忍废老太子,欲分代郡为之国,这就导致双方已经势如水火,同时对赵武灵王产生了不满。只在他一个人面前表现的兄友弟恭。
结果叛乱就成了必然,公子章发动叛乱,被击败后逃到主父宫中,主父因为父子之情,接纳了公子章。
效忠于公子何的部队包围了主父宫殿,终于杀了公子章。不过担忧撤军之后,主父会对他们严酷报复,甚至灭族,只好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围困,对宫中的人说:“后出来的人灭族”,所以宫中人都逃了出来,只留下主父自己困死宫中,最终过了三个月,一代雄主活活饿死在宫中。
沙丘之变的形势很简单,哪怕从未听过,百余字也能介绍的清清楚楚。
归咎起来无非是一个废嫡立幼,军权旁落。
可这一字一句在袁绍听来,简直是毫不留情的在讽刺他袁绍终将步赵国后尘!
更可气的是,阴差阳错之下,双方的国号都是赵,而且君主都废嫡立幼!
在袁绍看来,沮授这就是诅咒他赵室基业必不长久。
虽然后来的公子何即位之后就成了有名的赵惠文王,以廉颇为大将,使得赵国尝抑强齐四十余年,而秦不能得所欲。
可袁绍根本不想这些了,他就是觉得沮授在诅咒他会跟赵武灵王一样的惨剧结尾。
他此刻恨不得立即诛杀沮授这个恶毒之人。
沮授被殿前武士押走,尤不甘的看着袁绍,回想起田丰给袁绍的评价,其宽雅有局度,忧喜不行于色,似一代雄主,然性矜愎自高,短于从善,不亮我等之忠,而数计我等之忤逆,其胜则我等尤有生机,若败我等恐必受其祸也。其势终必难成,一朝土崩,我宗族恐受其累。
这么想来,己等早死,未尝不是在保存家眷!
随着沮授被拉了出去,袁绍的部署再无人能改变。
建元宫内的军令向北传至幽州,燕王袁熙正式出兵南下,救冀州之难。
与此同时,冀州的赵云也完成了后勤准备,率领近万步骑向幽州疾驰而去。
而且巧合的是,双方的目标都是易县这处易水重地。
公孙瓒身死于易县,决定了河北尽为袁绍所有。
如今赵、宋两军复又将决战于易水之畔,将再次决定幽州乃至整个河北的归属!(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