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儿!”
袁熙瘫在地上嚎哭着。
“软骨头!”
贾平安指指袁晨,“让他带路。”
袁晨右手中指的第一关节被剁掉了,随行的百骑随意给他包扎了一番,甚至还用了酒精消毒。
酒精给外伤消毒……
“嗷!”
“带走!”
百骑一阵风般的走了。
晚些,他们出现在了江家门外。
“叫门!”
贾平安指着袁晨说道。
门开,门子探头出来,一把横刀搁在了他的脖颈上。
雷洪狞笑道:“但凡开口,一刀剁了。”
是百骑,门子慌得一批。
“江顺何在?”
门子浑身僵硬的伸手指指身侧,“后……后院。”
“冲进去!”
百骑冲了进去。
“有贼子!”
“救命啊!”
江家乱作一团。
见到江顺时,他杀气腾腾的带着十余仆役,手持兵器冲了出来。
“是百骑!”
江顺和两个仆役转身就跑。
百骑冲了上去,那些仆役纷纷跪地。
江顺跑到了后院,被一个百骑追上,一脚踹倒。
“为何毒杀洪飞?”
贾平安拔刀出鞘。
今日才剁了半截手指头,有些丢人!
江顺喊道:“有人不给阿耶升官,毒死他!毒死他!”
嗯?
贾平安觉得这个动机不对。
“谁不给你阿耶升官?”
江顺笑的绝望,“你不会想知道,所以要么弄死某,要么就等着倒霉。”
贾平安喝问道:“是谁的指使?”
为了这等事毒杀人,动机不够。
“别问某,哈哈哈哈!”
江顺的眼中多了解脱之色。
“带走!”
回到百骑,略微用刑,外面就有人来了。
“小贾,江顺之父在陛下那里请罪,陛下说了,江顺交给刑部。”
来的是许敬宗。
贾平安皱眉,“为何?若是能问出谁在背后主使的岂不是更好?”
许敬宗摇头,第一次摆出了老资格的模样,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小贾,许多事,好奇心不要太多。”
操蛋!
贾平安压住好奇心,吩咐道:“等刑部的人自己上门来要人。”
许敬宗皱眉,“你这是要羞辱刑部?”
若是和平的方式,就该送过去。
刑部上门来要人,外界就会说刑部无能,竟然要靠着百骑拿人。
“这样是不妥当。”
许敬宗赞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出去他就和人吹嘘贾平安的大度。
可转过眼,贾平安就派人去刑部。
“武阳伯说了,让刑部自己去百骑要人。”
王琦坐在那里,眯眼看着周醒。
虽然他的手中并无针线,但周醒依旧遍体发寒。
“此事是洪夏自己查出来的。”
王琦的声音很平静,“洪夏没有把消息给我们,褚相亲自和他交谈,他当时已然心动,可却背叛了我们。”
陈二娘欲言又止。
“我们收买了长陵候府中的人。”
周醒觉得这事儿自己不该提醒,但这样会影响王琦的判断,“是贾平安给了洪夏主意,说洪飞的随从应当知晓些什么。”
王琦的脸上多了青色,“去刑部把人带来。”
开门第一炮直接哑火了。
陈二娘在边上想着。
王琦风光了半年,可等贾平安一回来,他就处处被动。
为何?
手段?
她摇摇头,说不清。
当去拿人的周醒回来时,一脸曰了狗的表情。
王琦叹道:“没拿到人,贾平安刁难你?”
周醒摇头。
“可是被刁难了?!”王琦有些不耐烦。
王琦额头上的青筋冒了起来,“先前去要人时,百骑无人刁难,只是微笑。”
不刁难反而就是最大的刁难。
百骑无视了他们!
……
李治为何不深究此事?
若是查出了此事的幕后指使者,再顺藤摸瓜,定然能给对手重重一击。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很古怪,不过看老许的意思,多半不是坏事。
既然不是坏事,他就想早退。
早退也是一门学问。
贾平安突然一拍桌子。
明静被吓了一跳,问道:“可是有事?”
贾平安放下消息,“洪夏可怜,某去看望一番。”
嘁!
明静翻个白眼。
贾平安出了百骑,只觉得龙入大海般的快活。
出了皇城,上了阿宝,贾平安刚想回家。
“小贾!”
叫他小贾的人不少,但女性中好像就一位。
高阳来了。
一袭红裙依旧刺眼。
这娘们好像胖了些。
贾平安有些惆怅。
“喝酒去。”
晚些二人在长安食堂的包间里坐下。
酒菜送上来,高阳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贾平安有些脑壳痛,担心她喝多了乱那个啥。
高阳放下酒杯,眼中多了唏嘘之色。
“当年阿耶在时,我就看不惯长孙无忌……”
“那伙人贪婪,眼中就盯着权利和钱财。”
“我不喜欢他们!”
高阳大醉。
贾平安喊道:“来个人!”
没人。
贾平安才想起高阳的随从是男人。
幸好天气热,打盹不用担心风寒。他坐在边上,仔细的想着朝中的局势。
从多次坏了王琦的事儿后,他就知晓自己一旦输了,绝对没好下场。
所以他努力,在大案中悍然一击,让李治有了摊牌的机会。
从此后,他就是小圈子的眼中钉之一。
阿姐现在和李治算是联手了,皇后在宫中虽然位尊,但却得不到雨露,据闻憔悴了许多。
要想活命,他和阿姐必须要弄翻以长孙无忌为盟主的关陇新门阀。
洪飞之死有谜团……是谁在破坏长孙无忌等人招兵买马的事儿?
不是皇帝,那是谁?
高阳本是趴在案几上,突然直起腰身,醉眼朦胧的趴在了贾平安的膝上,嘟囔了几句,继续睡。
贾平安告诉自己:“淡定!”
……
甘露殿的北面靠墙摆放着一排书架。
王忠良踮脚在书架里寻找着。
身着赭黄色袍服的李治坐在正面,手中拿着一本书仔细看着。案几上摆放了十余本书,有翻阅的痕迹。
这里便是帝王读书休闲的地方。
李治偶尔抬头看看王忠良这个蠢人,然后提笔写一些别人看不懂的话。
“读书便是这般有趣。”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放下毛笔,有内侍过来收拾。
沈丘来了。
“陛下。”
“何事?”
李治起身出去。
沈丘跟在后面,低声说道:“毒杀洪飞之人江顺在刑部被拷打,手筋被挑断,舌头被割掉了一截……”
李治跨出了甘露殿,迎面一股风吹来,吹的他身上的袍服猎猎作响。
他的眉间多了些讥诮之意,“断了手筋便无法书写,断了舌头便无法说话,可他们却忘记了他还有眼睛和耳朵。若是可以,朕随时能获知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沈丘笑道:“跳梁小丑罢了。”
“是跳梁小丑。”
李治淡淡的道:“洪夏如何?”
沈丘说道:“洪夏哀痛欲绝,已经拒绝了褚遂良那边的拉拢。”
“首鼠两端!当初他若是坚定,也不会有如今的丧子之痛。可见人无定力,便如那浮萍!”
皇帝的语气陡然从讥诮转为凌厉。
沈丘低头,“是。”
浮萍,水面荡漾便随波逐流,一旦有了风浪,便身不由己,载浮载沉。
李治回身,“告诉贾平安,此次他做的不错。”
沈丘一路到了百骑。
“武阳伯说是去了洪夏家。”
沈丘再去洪夏家。
“武阳伯?没来过。”
无需问洪夏,门子就一脸懵逼。
沈丘回转禀告。
“那是他偷懒的借口。”
面对贾平安的早退,皇帝显得很淡然。
……
贾平安叫人弄了马车来,趁着人少的时机,把高阳打横抱起,一路从后门出去。
“这娘们,真是……真是够沉的。”
贾平安气喘吁吁的上了阿宝,一路把高阳送到家门口,这才准备回去。
刚进道德坊,沈丘就像是幽灵般的出现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