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打开,是一片荒烟漫草、浅滩野渚,陶月儿显然刚刚听到皇帝老儿的敲门,走得急,导致踩了一脚的泥水,现在形容有些狼狈。
“您也看到了,这里头不好看,要不然还是别看了吧?”陶月儿问皇帝老儿。
“来都来了,看看、看看。”皇帝老儿想来是无聊,不肯走,非要看看玄修者的房间究竟是什么样,于是提起衣摆往里走。
穿过泥沼,二人来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这是一扇单开的木门,门上凹凸不平,沟壑斑驳,凹槽里满是泥土。门的两侧的墙体则用石块堆砌,其上糊满了泥巴,风一吹便簌簌地往下落土。
门下尘土飞扬,落在陶月儿和皇帝老儿周身,陶月儿似乎早有准备,掩住了口鼻。而皇帝老儿则咳嗽了好几声,被呛得几乎睁不开眼,眼看着就要晕倒,是陶月儿扶了他一把才勉强支撑住。
“回去吧?”陶月儿再次提议。
皇帝老儿很是倔强,摇头:“我都走到这儿了,还不让我进去看看?”
“里面更可怕……”
“害。我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连血洗皇城都经历过,里头能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皇帝老儿稳住了身型,就坚定不移地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破。四周是一圈土堆砌成的房舍,一间临着一间,大大小小皆不对称。院子正中有一棵大树,树下放着一张可容纳三十余人的桌子,二十余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横七竖八的围在四周,唯一能够觉得这院子还不错的,大概是这院落四周满山满院的青葱翠绿、木扶疏。
“这就是你最喜欢的地方?”皇帝老儿走过去,拿脚碰了碰那歪倒的椅子,那椅子就像是风干了似的,一碰就散了架。
皇帝脸色一僵:“真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长大的,竟然觉得这里很好,这些椅子你可千万别坐。”
皇帝说完,又继续往里走。二人穿过前院,走到后院最西边的一座孤零零地矮屋前。屋子看上去与其余的房舍没什么不同,都是土堆砌而成的房子,外表破败不堪,而这间屋子的屋门和窗棂上更是结满蜘蛛网。皇帝老儿刚要推门,陶月儿立刻阻止了他。
“别开!”
但陶月儿的提醒到底还是没有快过皇帝老儿。皇帝刚一推开门,就觉得一股阴风刮了出来,伴随着浓烈的尸体腐烂的臭气扑面而来。
“这怎么还有棺材呢!”皇帝老儿定睛一看,被吓了一跳,赶忙念叨:“佛祖保佑,见棺发财。”
他所推开的,正是陶月儿第一次去到慈幼局,被伶和水笙吓到的那间房。
在那里,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魔”,也知道了真正除去人“心魔”的法子。
再次故地重游,陶月儿心中一点儿害怕都没有,反而觉得无比亲切。
原来她最怀念的,竟然就是和伶一起,在慈幼局照顾孩子们的时光,在那里,她无忧无虑,无恐无怖。有的只是和孩子们、和伶单纯的快乐。没有追求、没有梦想、没有未来,有的只是去尽力感受生活的本身。享受活着的每一天。
一开始陶月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直到皇帝老头儿跑来跟她说,每个人的房间都不一样,而他的格外空旷、巨大,宛若一个皇宫。陶月儿这才明白,每个人所进入的房间,都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最怀念的住所而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