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门口,陶月儿刚走出府,便见门外的树下,伶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件红色斗篷,笔直的站在那里,一瞬不动地盯着陆府,俨然已经等候多时。
他见了陶月儿,连忙走上前,将斗篷披在了陶月儿的身上。
“处理完了?”伶问陶月儿。
“一切都结束了。”
陶月儿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只琉金臂钏,那臂钏流光溢彩,与当时刚从陈秋碧尸身上拿回来时明显不同——那是一种充满了生机的质感。
它仿佛在表达感激。
陆冠廷曾经在陈秋碧死后,以为她会发下毒誓,会诅咒自己从而影响自己的仕途,于是他找上了红山寺主持,镇压陈秋碧的魂魄。三年后,两名幼子身亡,死前发下的诅咒并非诅咒自己的父亲,而是希望得到陈秋碧还在世时的那份关爱。
可陆冠廷做贼心虚,依然害怕他们会影响自己的仕途。于是再次找到了红山寺主持。可这一次,主持便没有过去那般好运气了。
陶月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红山寺的镇寺之宝毁去,主持无所依凭,让山下众多这些年被他镇压着的怨灵集体反噬。而主持并不知道这一点,于是将自己的死,算在了陆冠廷的头上。于是陆冠廷也被他带走。
陶月儿:“这世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镇压永远是下策,解开心结,化解怨气,才是上策。”
“陈秋碧的怨气解开了吗?”伶问。
陶月儿摇了摇头:“秋碧……想来应该根本没有怨气。我在红山寺和陆府往来多日,发现根本没有陈秋碧的气息。就连这枚金钏上,也没有怨气。她喜欢陆冠廷,喜欢到被他打死……也是无悔的。直到在两个孩子身上,我才发现了一丝秋碧的蛛丝马迹。”
这世上最可悲之事莫过于此。因为喜欢,所以就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陈秋碧在意的,只有那两个孩子。
陶月儿:“这枚金钏只有在孩子附近,才会有反应。是我来迟了,我无法阻止两名孩子的死亡,我对不起秋碧。可如今那孩子也算是得到了另一种解脱,他们附身在陆渚铭的身体里,既不会害贺瑾雯,也不会害陆渚铭。更加不会成魔了。”
因为他们得到母亲的爱了。虽然这个母亲不是陈秋碧,可他们为了这一缕相似的爱,也能安然的活下去。虽然这对贺瑾雯或许不公平,可是若没有这两个孩子,陆渚铭也依然活不下去。
陆冠廷命里没有子嗣,陆渚铭在满月之后就会夭折,而陈渚敏和陈渚英阴差阳错,能将他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五十年。安稳活到贺瑾雯终老想来问题也不大。大家各取所需,余生应当也会过得不错。
毕竟,在贺瑾雯看来,只要她的孩子,在她眼里还是陆渚铭。那么她也不会有怨气。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淡绿色的身影。正是风华正茂时的陈秋碧。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低头对陶月儿说:“谢谢。”
陶月儿内心酸涩,对这一句‘谢谢’却是怎么都无法应承下来。
她明知陈秋碧还有一双儿女,却没有多加关心,她若早一点回来,或许那两个孩子就不会死了……
“这不怪你。虎毒尚且不食子,陆冠廷这样对待我们母子,也是让我寒了心。如今世事已了,往后,我只希望能一直天高海阔,不再被束缚。”
陈秋碧一生在囹圄里。儿时囿于琉金坊,少年被缚在了陆冠廷身边,死了被镇压在湖底,而后终于来到臂钏上,却还要殚精竭虑自己仍在世上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