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执意寻死?”那人又问。
“是。”陶月儿颔首,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所轻易放弃的今天,是已故之人梦寐以求的明天。生命来来往往,每一天都是不可复制再得的人生。你,真的打算就此放弃?”
陶月儿沉默了片刻,仍是不管不顾的说:“不活了!我就不活了!”
“那……你就去死吧。”那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周遭又回到死一般的沉寂。
陶月儿有一瞬间的失落。其实,她虽然嘴硬,可还是希望有个人,能陪自己多说说话的。或许再多说两句,她就没那么想死了?
但她到底没能看透自己的心,那人也比她想的要冷漠。
陶月儿再找了棵歪脖子桃树,把自己再次吊了上去。
——“啪!”
这次树枝断裂得比上次要快,她的身子除了落地时摔疼了腚,几乎没有感受到旁的痛苦。她恨恨不已的一连找了十几颗桃树,但树枝无一例外的全然断裂。等吊上第十七棵树时,她仍然没有例外的屁股落了地——这次不是树干断裂,是腰带崩了。
陶月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绳子,自嘲地苦笑:“连死都死不成,我还真是一无是处,做什么都坎坷。”
陶月儿扔了绳子,走到崖边,打算用一个更加简单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跳崖。
此时天色未亮,只不过东方升起浅浅一道白光,从崖顶向下望去,只见雾蒙蒙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底。从这里跳下去,只怕是尸骨无存了罢。早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悬崖,她这大半晚还乱折腾什么?
陶月儿吸了吸鼻子,几乎要为自己的明智欣慰到落泪。
她踮起脚尖,张开双手,纵身一跃。
“啪——啪——啪——”
接连三声响起,她接连落在三棵树干上,最后“砰”地一声,落在了草地上。这次是脸着地。
“天都亮了,你竟还没死成?”
头顶传来一熟悉而冷漠的男声,如梦似幻。虽然是嘲笑的语气,可因掷地清脆而带着懒懒的笑意,听上去竟像来自佛界的梵音。
陶月儿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双黑色窄瘦的男靴,靴上有浅浅的泥土。她艰难地抬起头,便见昨晚那个男人正怀抱着一堆树枝,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陶月儿同样也愣愣地看着他。等再坐起身子向崖顶望去,才发现被黑云笼罩着的山岗不过两丈来高,而自己又被三棵大树所阻,落在地上竟然只受了些许皮外伤。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陶月儿双手抠地,大力地摇头:“生活已然困苦难当,死却比生还难!老天爷,你在耍我吗!?”
男子悠悠一叹,问她:“你真这么想死?”
“不然呢?我的决心难道还不够坚定吗?”陶月儿捶胸顿足,折腾一整晚,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跟我来,我带你去死。”男子将树枝拢作一堆,下一刻,右手的五指便在陶月儿眼前展开来。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指甲盖修剪得宜,露出指尖一点点,指节白皙而修长。这样一双手,大多数女子见了都要自叹不如。陶月儿仔细看了看他的,再对比自己的,只觉得自己的根本不能称作手。
是爪子。
陶月儿愣愣地看着他向自己伸来的手,鬼使神差的便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的手温冰凉,指节突出却不硌人。他将陶月儿拉起来后,便转身走在前头带路。
陶月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身长玉立的背影,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看清他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这样的一个人,大半夜出现在荒郊野外……不会是妖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