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唯踮起脚,下巴搁在他肩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暴雨不停,雷电交加。
这是今年夏日最后的一场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初唯都没有说话,直至周翰墨惊觉自己的脖子湿了一大片。
他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劈进来,透亮的白光照在江初唯的脸上。
一条狰狞的划痕从她右脸的眼角延至下颚。
她咧着嘴角朝他笑,血水染上了牙齿,“陛下,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敏敏了,你就放过我吧。”
周翰墨看着她,又心疼又气愤,最终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的声音虚无缥缈,“江初唯,我成全你。”
江初唯瘫坐在地,刚才那一刀仿佛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她终于解脱了。
不是吗?
周翰墨出了寝殿,春公公见他受伤,差点吓得厥过去,扯着嗓子喊:“快宣太医!”
周翰墨却不理他,径直地走出屋檐,冰冷的雨点打在他身上,血水顺着碧玉簪淌下,混入地上的雨水消失不见。
“陛下!”春公公着急地追在后面。
从幽园宫回去,周翰墨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睡梦里一直喊着江初唯的名字。
不是敏敏。
江初唯听闻此事,只是冷冷一笑。
九月中秋佳节那日,周翰墨下旨将江初唯嫁给章卿闻,消息一出,整个后宫都哗然了。
章卿闻今非昔比,什么翩翩玉公子不复存在,他只是一个没根的男人。
江初唯嫁给他,别说幸福了,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不管怎么说,敏贵妃也曾风光一时六宫无人能及,看来陛下是真的厌恶她了。
出宫那天,江初唯去了一趟玥兰阁,温诗霜拉着她的手,带着哭腔地开口:“娇娇,委屈你了。”
江初唯脸上的划伤已经痊愈,却还是留了一道浅浅的红痕,香巧总是劝她用胭脂遮一遮,可江初唯就是懒得很,整天整天的素面朝天,仔细一瞧甚至有些狰狞。
但她笑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娇甜。
“温姐姐,我答应你的事情,我终于办到了。”江初唯牵出颊上甜甜的梨涡。
温诗霜眼睛通红,但脸上却挂着笑意,“章太医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是啊,”江初唯点头,“章大哥是好人。”
“我们娇娇……”温诗霜摸上江初唯的脸,满是心疼,又是高兴,“终于熬出头了。”
终于逃离了周翰墨那个可怕的男人。
江初唯领着香巧和碧落,还有江尔鹿和老妈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这样嫁给了章卿闻。
章家京郊的庄子不是很大,却也是依山傍水而立,居住环境自是没话说,江初唯入了新房,坐在大红的喜床上,听到屋后潺潺的流水声,掺杂着一两声鸟鸣,她的心情跟着明朗了不少。
而之前心里的一丝阴郁,当然不是因为嫁给了章卿闻,更不是因为出了宫失了荣华富贵,她只是担心章卿闻。
第47章
从章卿闻出净事房后, 他们还没见过面,也不知道他现在心境如何?
婚宴办得简单,甚至可以说凄凉, 香巧说章家老爷子都没来, 就庄里十几个下人吃了一顿。
至于徐州江家那边,江初唯倒也写了信,只不过这会儿还在路上。
信里,她再三安抚江老夫人,就怕祖母心疼她,一个回马枪杀到京都……
一想到这里, 江初唯就忍不住地一声轻叹。
“哎——”
章卿闻一进新房就听到江初唯叹气, 脚下不由地一顿。
遮了红盖头的江初唯听到动静, 恨恨地深吸了两口气, 小心地唤了一声:“章大哥?”
章卿闻听出她的谨慎,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掀开她的红盖头。
江初唯缓缓地抬起脸, 从她跟章卿闻认识起,他就是白袍不离身,今日第一次见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大红色的喜袍衬得人精神奕奕,烛光下,他的笑容仍是温暖如春, 就像初见他的样子。
“章大哥?”江初唯望着他,心里莫名难受。
章卿闻从桌上拿了些糕点过来, “饿了吧?先吃东西垫垫肚子。”
他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生怕声儿大了吓到她一般。
江初唯取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了一番, 笑眯了眼睛,“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