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柔雅上前握住她的手,“江贵人倒是菩萨心肠,贤妃害你至此,你都能既往不咎。”
“娘娘过奖了,”江初唯不着痕迹将手抽了回去,“嫔妾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然……”
她唇角的弧线深了深,压低声儿继续道:“也不会置自家姐妹于死地,皇后娘娘觉得呢?”
“常言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本宫非常理解江贵人的。”柳柔雅脸上笑意犹然,如同戴了一张面具似的。
“谢谢娘娘宽慰,嫔妾先回幽园宫了。”江初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嫔妾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
柳柔雅偏过头看她。
“嫔妾从未想过争宠,娘娘不必多费心思,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贵人所言极是。”柳柔雅浅浅点头。
回到幽园宫,秦子苓已在寝殿候着,江初唯着急忙慌地打探章卿闻的情况。
“章老爷子将人送去了京郊庄子,”秦子苓面色凝重,“陌沧前去看望过了,暂无性命之忧,只是……”
“心情不好吗?”江初唯涩涩一笑,“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好?都是我连累了章大哥。”
秦子苓从身后抱住江初唯,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清冷的声线跟着柔了两分,“章大哥就知道你会自责,还特意托陌沧带回一句话。”
江初唯身形微微一顿。
“他说,”秦子苓在江初唯耳边轻声道,“没关系。”
明明是秦子苓的声音,江初唯却好似看到了章卿闻,就站在她跟前,就如初见般朝她笑得暖如春风……
江初唯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没过几天,周翰墨或是良心发现,竟将囡囡送来了幽园宫。
有老妈子照顾,江初唯倒也不用太费心,就是孩子总来问她:“姨娘,娘亲去哪儿了?她是不是不要囡囡了?”
江初唯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娘亲有事出远门了,囡囡乖乖听话乖乖吃饭,娘亲不会不要囡囡的。”
囡囡重重地点头,“囡囡一定乖乖的。”
江初唯想了两天给囡囡取名江尔鹿,希望她以后能像鹿子那样活得自由自在。
又过了些日子,江初唯去了昭芸宫,囡囡由碧落带去东配殿,小孩子心性单纯又活泼,正好可以多陪陪周岚婉,帮她早日走出丧母之痛。
青柚领着江初唯去见温诗霜,养了快一个月,温诗霜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她厌烦整天卧床静养,赶上今儿个天气不错,就搬去了后院的莲塘水阁。
塘里的莲花盛得正艳,放眼望去一片葱绿一点雪白,空气里漫着淡淡的花香。
水阁周边挂着轻纱幔帐,小风一吹,幔帐翻飞。
“温姐姐。”江初唯站在水阁外面轻轻地唤了一声。
斜卧在藤床上看书的温诗霜缓缓地抬起头,她笑着朝江初唯招了招手,“娇娇快来。”
隔着幔帐,江初唯只觉得她的笑充满了阴郁之色,完全不再见往日的清朗。
虽然仍是温柔。
江初唯撩起幔帐走进去,“温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温诗霜放下手里的书,懒懒地靠着床头,莹然地笑着问道,“娇娇好些日子不来,我都想你了,在幽园宫还好吗?”
“我也好想温姐姐,”江初唯坐上床沿,拉过温诗霜微凉的手,“姐姐送来的吃食,我都有好好地吃。”
温诗霜默了默,“不过没有齐美人的厨艺好,娇娇委屈了。”
“温姐姐……”江初唯伸手将温诗霜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皇帝老儿对醉薇的处置,姐姐知道吗?”
温诗霜点了点头,又静了半晌,柔声道,“从一开始我就信齐美人的。”
“听说皇帝老儿有心弥补姐姐?”
温诗霜摇头笑了笑,“事已至此,弥补又有何用?大公主没了生母,就算我以后待她多好,她心里还不是难受,更何况……还有章太医,是我连累了他。”
“温姐姐……”江初唯想要安慰温诗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诗霜反手握住江初唯,抬起眼认真地看着她,“娇娇,章太医他……他喜欢你,你知道吗?他入宫为医,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只为保你安康无忧,这些你也都知道吗?”
“我……我知道。”江初唯早就知道这些,但她还是利用了章卿闻,这才害得他成了残缺之人。
是她愧欠章卿闻太多了。
“娇娇,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温诗霜眼角已经湿透,但脸上仍是笑盈盈的,“我喜欢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温诗霜自己都不知道,等她有察觉的时候,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
奈何章卿闻心里只有江初唯。
但她一点不嫉妒,只觉得喜欢他,就算得不到回应,也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温姐姐?”江初唯万万没想到温诗霜竟然对章卿闻动了情。
温诗霜微微弯了眼角,“如有机会,我希望你能陪着他,哪怕一天也好。”
江初唯没有犹豫,颔首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