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瑾辞生母悬梁自尽后,他便接过照料外甥的重担,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养长大,还不能让外人发现自己。
这些年里陌沧也是操碎了心。
陌沧冰封的脸庞毫无波动,只是嘴角轻轻地牵了牵,冷声道:“江家老小已平安抵达徐州。”
“辛苦二舅了。”周瑾辞再道,回身坐到圆桌前面,拣起瓷壶倒了两杯凉茶,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二舅请坐。”
两人处了十三年,彼此信任毫无疑问,但关系却不是很近。
如果像寻常人家的外甥跟舅舅撒娇那样扑过去吊在他身上,陌沧一定会拔剑砍了周瑾辞。
所以保持一定距离向来是他俩相处之道。
陌沧撩起黑衣下摆,坐到周瑾辞对面,捞过另一只杯盏,垂头饮了口茶,“因为敏贵妃?”
“敏贵妃很好,”周瑾辞悠然淡笑道,“她人美心善,送很多吃用过来,就当是报答吧。”
“报答?”陌沧凝望着周瑾辞的脸,近些日子多出了不少肉,五官也渐渐地长开了,略见小妹年轻时候的绝世风华。
他这个小外甥不善与人交心,即便他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也从没真正看清他心里所想。
但他仍要护着他,毕竟是自家的崽。
“上元节敏贵妃要出宫,”陌沧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人计划谋害她。”
周瑾辞攥紧手里的杯盏,“蝶衣宫那位?”
陌沧点头,摸了摸腰间的佩剑,“需要我动手吗?”
周瑾辞冷笑一声,“此等小事怎好劳烦二舅亲自出手,反正上元节我也闲着,就陪她好好玩一玩。”
上元节那天,周翰墨用过午饭来昭芸宫接人,等在明堂有一盏茶时间,忽闻锦帘轻摇,抬眸望去。
进来一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少年郎,玉冠束发,马尾飘荡在腰际,随她走动,发梢轻轻摇摆,风流倜傥。
个头虽然不高,身子更是纤瘦,但合宜的月白锦袍衬得她身段比例极好。
洋洋洒洒大迈了几步,最后停在了周翰墨跟前,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陛下,敏敏这身打扮可好?”
说罢,神色有所收敛,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特意画出的剑眉微微挑起,看上去就十分的冷漠俊酷,但眸光藏不住的灵动俏皮,散出一种特别的迷人气质。
周翰墨冷然的瞳仁浮过一抹惊艳,却也只是一闪而过,“敏敏为何女扮男装?”
江初唯认真回答道:“敏敏是陛下的女人,在外自要多加小心,不然遭歹人觊觎,岂不丢尽皇家颜面。”
这话说得真是好听,周翰墨薄唇微动,笑了。
陆灵儿的脸却绿了,她揪住自己的裙裳,今日盛装出席是想压制江初唯的锋芒,没料到她另辟蹊径玩出花了。
“灵儿姐姐,”江初唯盈盈浅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所有人听得到,“今儿个好美哦,跟花孔雀一样,晚些要表演展屏吗?”
陆灵儿皮笑肉不笑,“敏贵妃过奖了。”
小贱人,别得意,过了今儿看你还能怎么猖狂?!
大周永德皇帝微服出巡,一身便装没入人群中不算起眼,但眉宇间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一看就是一个颇有身份的贵公子,还携了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娘。
周翰墨跟陆灵儿一现身,街上行人纷纷止步张望,他们脸上皆是惊羡之色。
陆灵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就像一张狗皮膏药黏着周翰墨,“四爷,这里人太多了,灵儿有些害怕。”
周翰墨淡淡睨了她一眼,眉间不耐,问身侧的春公公,“敏敏呢?”
春公公欲哭无泪,“小公子一下马车就不见了,应该是买糖葫芦去了。”
“胡闹。”周翰墨一脸不悦。
陆灵儿添油加醋,“四爷,小公子脾性向来如此,随心所欲,从不为他人多想。”
周翰墨的脸色沉了又沉,眼看就要大发雷霆,这时人群外面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呼唤:“四爷!”
江初唯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一只手拿着折扇挥舞,另只手举着糖葫芦,颊上两抹绯色,热气腾腾。
“四爷吃冰糖葫芦吗?”江初唯献宝似的递上糖葫芦,“敏敏特意为四爷买回来的。”
周翰墨盯她一瞬,面色有所缓和,但仍是冷峻严厉,“下不为例。”
江初唯没听大明白,一脸茫然地哦了一声。
“不准单独行动。”周翰墨补充道。
江初唯乖巧地应下了,然后舔了舔糖葫芦,歪着脑袋朝周翰墨笑:“好甜哦。”
周翰墨沉默了片刻,突然抓过江初唯的手,倾身咬下了一颗糖葫芦。
陆灵儿:“……”
脸都气白了。
江初唯也傻在了原地。
口水好吃吗?
围观众人:公子好宠自家弟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