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沣把婚礼会场设置在一片草坪之上,白色的桌椅边上装饰着粉色的气球,路边还设置有自助的甜品、水果和饮料,氛围十分浪漫有情调。
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三五成群地举着香槟聊天,整个会场上空飘扬着悠扬的小提琴曲,让人心醉神悦。
不知是谁最先望了一眼,认出了到场的两个男人,大家的注意力就都往进场的方向聚集过去。
言舒来了。白城站在其中一桌前,笑呵呵地用胳膊肘顶了下身旁的朋友。
欸,他旁边那个男的不是新闻上经常出来那个么?
哪个啊?
反正姓纪!贼他妈有钱!
江沣的爱人也是abc,家里和江家一样都经商,此刻两边的亲家、好友都到了场,认识贺言舒的不多,认识纪沉鱼的却不少。
早听说纪沉鱼得了眼疾,脱离集团事务很久了,看到本人更让人感慨。
俊美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眼睛低垂向下,紧握着导盲棍前行。他身边的男人神情温淡寻常,并不在乎他人异样的目光,稳稳地扶着他将他带到座椅上。
江沣没料到纪沉鱼会来,瞠目结舌地过来,连招呼都不知道该怎么打。
还是贺言舒笑着打破了这个僵局,他把手中的礼盒交给江沣:新婚快乐。
谢谢。江沣笑着接过,递给身旁的男人,那个年轻的男人气质俊雅,跟着道了声谢,两人看上去很登对。
里面有我的一份,也有我姑姑的,她今天有点事过来不了,叫我替她来。
替我谢谢你姑姑。
不客气。
贺言舒送完礼物,amber马上捧着两个盒子上前,里面是钻石的男款饰品,项链、耳钉、手链都有,一式两份,是情侣款。
这是纪先生的心意,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了。amber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再大怒气的人看了都不忍指责。
江沣本来还记着上次的仇,对纪沉鱼这个不速之客有点不满,看着人家客客气气的,还带了礼物来,便不好意思赶人了。
他走到纪沉鱼面前,硬邦邦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谢谢你能来。吃好喝好玩好,人很多,我不一定都能陪得了,照顾不周的地方包涵一下。
你自便。纪沉鱼冲着他的方向点了下头。
你和贺言舒这是?江沣忍不住问。
他是我的医生,我是他的病人。纪沉鱼这次的回答,没有让贺言舒难堪。
行。江沣挑了挑眉,拍了下贺言舒的肩膀,我先去招待其他客人。
纪沉鱼把身旁的椅子摸着拉开:言舒,过来坐。
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是得赶快就坐。贺言舒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
婚礼的仪式大同小异,新人进场,在证婚人的指引下宣誓成婚,整个流程走下来很繁琐,但对当事人来说是很有仪式感、很值得纪念的一天。
仪式完毕,开始进餐。贺言舒和纪沉鱼这桌显然成为了婚宴的焦点,前后左右的人都不停地往他们那边看谁不喜欢第一手的八卦呢?
纪公子出来就是不一般,人家都是带一个男伴,他阔气,一带带了三个,而且一个比一个好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宾客们吃着饭,把纪沉鱼一行四个人当谈资。
这年头,哪个有钱人不风流,而且纪公子养情。人这事儿早就不稀奇了。应该都听说过吧,是不是听说过?有人冲身边的人确认道。
有江沣的朋友提出质疑:不对吧,我怎么从没听说江沣和他有过来往?倒是贺言舒,经常和江沣他们出去喝酒。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之前不是传纪先生在九曲花街包。养了一个男人吗?难道贺言舒就是纪先生养在九曲花街那位?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愣了,马上有人否定:不会不会,哪个金主会跟着包。养的人出席婚宴的,我看人家俩人明明是一对儿,被捕风捉影地乱传成这样了。
确实确实,你这么说就能解释得通了。
纪沉鱼听着,唇边浮起笑意,贺言舒却充耳不闻,专心把食材里的羊肉、虾、鳗鱼挑出去,确认纪沉鱼可以吃了才放到他面前。
纪沉鱼摸着叉子吃了一口,皱眉:怎么全是草?
手术前要少油、少盐、戒辛辣,吃点清淡的蔬菜很好。贺言舒道。
那我不吃了。纪沉鱼把叉子撂下,独自生闷气。
那吃个鸡蛋?补充点蛋白。
鸡蛋不也是素的么。纪沉鱼不买账。
贺言舒来之前也不知道江沣的菜单里全是一些纪沉鱼不能吃的东西,叫一个大男人只吃素,也难怪纪沉鱼这么委屈。
贺言舒把自己面前的菜挑得和纪沉鱼的一样:我陪你吃一样的。等回去,我给你准备鸡肉和瘦肉好吗?
纪沉鱼听到贺言舒这么说,有点慌了,重新拿起叉子:言舒,我没有让你也不吃的意思。我不该挑三拣四的,你快吃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贺言舒无奈地笑,他在这里吃得香喷喷的,纪沉鱼一个生病的人只能闻着什么也吃不了,想想就残忍。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他把纪沉鱼的盘子推近一点,抽了张湿巾替纪沉鱼把嘴边的酱擦掉,随便吃点回家。
临近术前,纪沉鱼的状态突然变得很平和,连贺言舒都觉得惊讶,不知道纪沉鱼到底是怎么调整过来的。
纪沉鱼每天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有时候还给凌霄花浇水。这种桔红色的花呈长筒状,攀附着廊架蜿蜒而上,成片的红灿如烟霞。
纪沉鱼看不见,却能想象得到,浇着水也能笑出来。
贺言舒站在廊外,看着那个白衣黑发的男人站在花架下,有些发怔。
纪沉鱼的睫毛又浓又密,在眼底投下阴影,侧颜含笑,轮廓优美不发脾气的时候,这人往往能露出很纯粹的表情。
贺言舒依稀想起来,当初决定和纪沉鱼在一起的时候,最简单的想法。
他喜欢纪沉鱼天真烂漫,这辈子不需要懂得很多事,就那么一路顺遂下去。
做错事有他包容,可以任性、可以不用反省。
不用动心忍性,不必增益其所不能,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被迫认清现实,但纪沉鱼不用走这条路。
可他最终没能完成这个童话,一路走来,纪沉鱼和他都改变了太多太多。
但在这一刻,贺言舒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影子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疯狂、极端的男人,而是因为一丛花、一束阳光就能轻易地笑出来的干净少年。
那个少年,曾经治愈了他厌世的心灵,给了他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
少年和男人的影子在这一瞬间合为一体,他们身上蓬勃的生机,让他怀念不已。
贺言舒?你在吗?纪沉鱼听到他的脚步声,放下花洒,笑着冲他的方向道。
嗯,今天天气很好。贺言舒笑笑,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