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香囊打开,里头有一束用红绳绑在一起的头发。这束头发有长有短,参差不齐。
明檀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的头发养护得可好了,有些不舍得剪,那夫君的头发我也不敢剪,所以这都是在床上和妆台前捡的。”说着说着,她还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反正……总之,不是你的就是我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便也算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了!”
江绪审量着,没出声。
明檀觉得自个儿稍稍有些不知羞,哪有结发还不舍得剪发的,夫君该不会是嫌弃了吧?
她犹疑着,正想问问现在剪上一束还来不来得及,江绪便将香囊拢紧,又收入怀中:“王妃的礼物,本王很喜欢。”
说完他发现不对,又很自觉地改口道:“阿檀的礼物,我很喜欢。”
明檀舒了口气:“夫君喜欢就好!”
“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江绪想了想,“这样,你有何愿望?若是我能帮你实现这愿望,便当是送你的礼物了。”
明檀压根就没想过还要骗上份回礼,一时得了许诺,竟有些不知该许什么愿好。
“嗯……让我想想。”明檀为难道。
“无事,你想。只不过新年礼物,过了今晚就不算数了。”江绪一本正经沉静道。
哪有这样的!
明檀控诉地看了他一眼,可还是绞尽脑汁想了起来。
明檀边想边用了些吃食果酒。
很快便近子时,江绪应晕乎的某人请求,抱着她上了屋顶。
定北王府乃亲王规制,屋顶都比旁处可高上一些,今夜京中万家灯火,一片明亮,子时夜空倏然升空起簇簇烟火,不仅有禁宫的,也有京中富贵人家的,夜空霎时被映照得宛若白日。
明檀靠在江绪怀里看着夜空的绚烂,还不忘小声唤起自家夫君的记忆:“好看是好看,可并不独特。”
江绪“嗯”了声。
在理县的映雪湖上,他已经见过此生最好的烟火。
喧嚣过后,夜空总要归于沉寂,明檀晕乎地看着寂静的夜空,冷不丁说了声:“下雪了。”
江绪抬眸,晶莹雪花在夜色中又纷纷扬扬飘落。
两人静坐了会儿,待雪花飘散得密集,江绪才抱着她下了屋顶。
见江绪要抱她进屋,明檀提醒道:“今夜要守岁的。”
“初一有许多事要忙,不必守了,睡一会儿吧。”
说的也是,除夕松快,往后几天事情可多。想到这儿,明檀也不坚持了,反正府中只有两人,守不守的,两人在一起便也没差。
上榻安置时,明檀还巴在江绪身上不撒手。
迷迷糊糊入睡前,她终于想好了自己愿望。
她附在江绪耳边,略带困意地小声絮叨道:“夫君,我的愿望便是,新的一年里,你能再多喜欢我一点,比之前多一点,好不好,这样我每年许一次愿,你就会越来越喜欢我了……”
江绪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愿望,他好像并没有把握能为她实现。因为现在,他好像就已经,很喜欢她了。
第九十章
岁首之日,皇帝依例于金銮殿行大朝会。
江绪平日惯不上朝,然大朝会不比寻常,不好缺席,是以五更天,他便起了身。
明檀也起了身,她给江绪穿好朝服,还不忘在他裤管里绑上护膝,絮絮叨叨:“我听父亲说起过元日的大朝会,礼节繁复得紧,跪来跪去的,夫君不常行大礼,还是绑上为好。”
江绪没出声,任由她动作。
帮江绪穿戴齐整后,明檀也披上斗篷,一路将他送至启安堂门口,天色灰蒙蒙的,还未大亮。
她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也不等他反应,便将他往外推:“夫君快些去吧,晚了可不好。”
江绪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轻“嗯”了声,随即转身往府外走。
雪地里逐渐落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鞋印,在明檀看不见的地方,他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唇角。
……
其实对明檀来说,元日的事儿还不算多,去祠堂上香供奉完未曾谋面的公公婆婆,收了一堆相熟不相熟的拜帖,并遣人送了一堆相熟不相熟的拜帖,便也没其他事儿了。
初二倒忙得紧,归宁之日,她一早起床梳洗,拉着江绪一道祭了财神,出门时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只让素心匆忙包了点儿糕饼。
出了门,路上车马喧阗,拥堵不堪,因车上备着礼,也不好半道弃车骑马,不远的路程生生耗了近半个时辰。
两人至靖安侯府时,同样归宁的沈画夫妇已经到了,沈画比前些时日又显得圆润了些,小腹也开始显怀。
这归宁聚在一起,男人谈论朝政之事,她俩与裴氏也聊得甚欢。
只不过江绪今日还需入一趟宫,不能久留,稍坐了会儿,与明檀说好办完事来接她,便在午膳前先行离开了。
不曾料,江绪走后没多久,明楚与她夫君冯三郎,竟也特意从禾州赴京归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