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因为江绪不愿陪同,而是明檀不喜让他陪同。
与他一道出门逛街,她若不开口,他便半句话都不多说。若问好看与否,他便都答好看。若问买哪个更好,便让她都买……简直就是根行走的木头,且他虽不发表意见,但总会让人心底生出种“逛完了吗逛完了就赶紧回去”的紧迫感,还不如自个儿逛来得痛快。
现下出门,又是一样,明明是两人一道,明檀却无端逛出了一种寂寞之感,买完糕点便兴趣寥寥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若不是为了等天黑,她都想回客栈歇息了。
正当她无聊到三步抬头望一次天之时,身边静默的木头成精了。
江绪忽停步问道:“这糖人如何卖?”
“哎客官,这些捏好的五文一根,随您挑选,若要现捏,八文一根。”摊贩热情应道。
“能照着我夫人捏一根么。”
明檀闻言,不由望了他一眼,颇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稀奇之感。
“自是能的,夫人天仙之姿,公子好福气啊!”有生意上门,摊贩嘴上热闹得紧,明明遮着面纱,天仙之姿也是说夸就夸,“公子自个儿可也要捏一根,两根便宜些,只收十五文如何?”
江绪本想说不必了,然明檀先应道:“好啊,那便照着我俩各捏一根。”
“哎,好嘞!佳偶天成,好事成双嘛。”
闻言,江绪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小摊贩嘴上活络,手艺却不如嘴巧,依着两人捏的糖人,除了身上衣裳对了颜色,其他地方愣是瞧不出半分相似。
付了账,明檀拿着江绪的糖人都瞧乐了:“这是如何捏的,我遮着面纱捏不出容貌便罢,夫君生得如此英俊,竟被捏成了这般模样,瞧着脸都宽了两倍不止,还有这眉毛,这嘴巴……”
她边说,边拿起糖人往江绪脸边比对:“啧,可真是太丑了。夫君若是如斯尊容,阿檀嫁入定北王府的第一日怕是就要抹了脖子去了。”
江绪:“……”
明檀正絮絮叨叨念着这儿丑那儿丑,身侧之人竟忽然从她手中夺走了糖人,并面不改色地咬断了糖人的脑袋。
“……?”
明檀僵了瞬。
这糖人多是用来看的,味道并不好。她夫君未免也太凶残了,丑起来连自己都吃!
想到这,她下意识便望向江绪手中照着她捏的那根糖人。
江绪也望向手中那根遮着面纱的糖人,捏着木棍转了两圈,便作出要吃的姿态。
明檀瞪直了眼!
丑的只有他,为何连她的脑袋也要咬断!
可那糖人送至嘴边,并未如明檀所想那般瞬间身首分离,他垂眸,只轻轻舐了一口。
“……”
明檀耳根发热,也不顾平日在外时刻注意的矜持,在他靴上踩了一脚。
登徒子!孟浪!下流!!!
第七十二章
平日除了欢好,江绪都正经得很,忽然做起不正经的事儿,也无怪乎明檀臊得独自往前走,径直走出了大半条街。
江绪看了眼手中糖人,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
天色渐暗,走至街口,明檀倏然想起正事,四下望了望,这才发现自个儿走反了方向。她停步,想回身,可又不自觉被不远处的热闹吸引。
两街交汇之处,也不知在做什么,路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时不时还交头接耳,窸窣低语。
江绪跟了上来,手中的糖人不知是被他吃了还是被他扔了,明檀也没注意,只探头探脑望向人群,好奇喃喃了句:“是在演杂耍么。”
“这也太难了!”
“依我看啊,那小雀儿根本就拿不出来,就是骗人的东西。”
“对,头能出来翅膀就出不来,翅膀出来身子出不来,哪有这样的理!”
……
两人上前,围观百姓正讨论得热烈。
明檀瞧见也有几位女子在看,便打听了句:“姑娘,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摆摊解机关呢。”那姑娘眼不离,只热心解释道,“这人说,有个做机关的高人在他家中借宿了一晚,送给他一个机关物件当谢礼,喏,就是那玩意儿。”
明檀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小摊上摆了只小小的木笼,笼子里头还有只木作的小雀儿,旁边歪歪斜斜写着“五十文一次,一次半炷香”。
“别说,这东西做得还挺精巧,这人拿它出来摆摊,说是谁能将那小雀儿从笼子里弄出来,还不弄坏这玩意儿,便将这玩意儿给谁。解一次五十文,一次只能解半炷香,还得提前押上五两银子,若是把东西弄坏了,这五两银子就不还了!”
那碗里头约莫有几百文,也就是说有几个人试过了,都没成功。
“为何大家只看不试呢,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不成?”明檀忍不住问。
那姑娘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没听清先前说的话,特意比了个“五”的手势:“要押五两银子,这哪是随便能试得起的。就算拿得出五两银子,那木头玩意儿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碰坏了,五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换谁不心疼!”
五两银子很多?明檀迟疑了一瞬,又看了眼江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