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朝着内侍不咸不淡地说了声:“替本王与王妃谢过陛下。”
“是。”
内侍退下后,江绪负手,径直往前,明檀也小步跟在他身后,边四下打量,边好奇问道:“夫君,从前你在这儿住过吗?为何要叫‘春星阁’?”
“夜色颇佳。”
夜色颇佳……?明檀不由抬头,望了望天,若是夜里幕空澄澈,春星点点,花径旁清溪淙淙,她坐在阁外亭中抚琴,夫君则是以笛箫相和,那画面,想想也是极美。哦对了,夫君会吹笛箫吗?
她忙追上去问了问。
“不会,但本王会剑。”
明檀:“……”
大可不必。
见明檀不吱声,他还反问:“你不是觉得舞剑时抚琴相和,也算夫妻和鸣么?”
“那,会剑和会舞剑,好像不是一码事吧。”
她可没忘记某人展示身手时,一剑砍死十丈之外一株绿萼的丰功伟绩。
江绪:“……”
春星阁坐落在永春园北边,这一块通常都是安排给皇族宗室的住处。
园中西面为后妃居所,明檀听闻,前两日就有妃嫔因着住处好赖起了争执,她原不解,不是就带了五个妃嫔吗?住处竟不够分。
其后才知,圣上原本打算只带五个,可后宫中的女子千娇百媚,今儿她娇娆邀宠,明儿她可怜巴巴,圣上又是多情之人,所以这短短半月,伴驾出行的妃嫔,就足足多了一倍。
明檀那日在皇后宫中叙话,还只不过窥见了后宫纷争的冰山一角,可这一角,就足以令她敬而远之。
她打定主意,在永春园中小住的日子,若能不去西边,就绝对不去。
相安无事过了两日,章皇后遣人来请她去戏楼看戏,还说南边进贡的荔枝到了,正是新鲜可口。
明檀放下手中杂书,心想看戏品茶吃荔枝,倒也不失为一番享受,且听闻戏楼那边搭了凉房,热不着什么。
她没推拒,精心收拾了番,依着时辰出了门。
只不过途中她偶遇三皇子,三皇子年幼,顽皮,不听乳母侍婢规劝,非要闹着往假山上爬。那假山颇高,明檀觉得甚是危险,便耐心劝了几句。
她本是想着若劝不动便要着人去通禀皇后娘娘,没成想这小豆丁见她生得好看,还挺听她的话,乖乖下来不说,还羞羞地跑上前,在她脸上啵叽了下,然后又噔噔噔地跑开了。
明檀心情极好,还自恋地想着,她还挺受小孩欢迎。
只不过这番耽搁,明檀到戏楼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她给章皇后行了礼,又解释了番为何来迟。
章皇后自然不会怪罪,她正在点戏,见明檀到,还温和一笑,朝她招了招手:“来,看看这戏单,可有你喜欢听的戏。”
明檀往日与白敏敏一道听的那些,多是才子佳人私奔幽会,可这些戏宫里根本就不让演,她便中规中矩点了出团圆戏码。
她点完,章皇后又将戏单递给了佳淑仪,交由她点。
明檀意外了下,短短半月,那位本不能随驾出行的佳贵人不仅随驾出行了,还成了佳淑仪。
她望向满面春风的佳淑仪,只见她的目光从戏单上随意掠过,忽抚鬓道:“这戏单上唱的都听腻了,不如来出《孟母三迁》吧,会唱么?”
“回淑仪娘娘,会的。”
她满意笑笑,合上戏单,又望向章皇后:“也不知怎的,这怀了小皇子后,臣妾便时时念着盼着,甚至还想到了以后该如何教导他,皇上昨儿过来,还说有臣妾这么个心急的娘,肚子里的小皇子日后怕也是个急性子呢。”
原来是有喜了,难怪。
可太医都看不出男女,她便这般一口咬定是小皇子,心思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妃嫔笑道:“佳淑仪怎知就一定是小皇子,若是个小公主呢?”
佳淑仪面露不虞,没接这茬,只给身侧的宫装丽人使了个眼色。
那宫装丽人忙道:“皇子公主自然都好,反正都是为了皇上开枝散叶。再说了,能怀上,便是佳淑仪的福气,总比有些人,怀都没怀不上要好。”说完这句,淑佳仪与她都望了眼兰妃。
兰妃一袭月白宫裙,专注看着戏台,神色淡淡。
她虽不出声,但自然也有站在她这一边的妃嫔替她出声。
明檀矜矜持持地剥着荔枝,边吃边听着这些个妃嫔你来我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却觉得台下这戏,唱得可比台上热闹多了。
其实若不带偏见,光听今儿这些,明檀也觉得兰妃合该受宠,她容貌才情都属上乘,在咋咋呼呼的佳淑仪之流衬托下,那份宠辱不惊更显难得。
戏至中途,淑妃姗姗来了,原是今日养在她名下的四公主有些吐奶,她照料至四公主睡熟才赶过来。
章皇后当然也不会怪罪,让人将戏单送去,又如先前那般温和道:“特地为你留了出戏,你看看想点哪出。”
淑妃笑着接下了戏单子,看了半晌,忽然又拿着戏单问了问坐在她旁侧的兰妃:“妹妹觉得是这出《梧桐雨》好,还是这出《人月圆》好?”
兰妃沉吟:“《梧桐雨》悲了些。”
淑妃点头:“那便依兰妃妹妹的,点这出《人月圆》罢。”
淑妃话音方落,佳淑仪就笑了声,意味不明道:“兰妃娘娘竟喜欢这出,不过这出戏里,王氏与丈夫指腹为婚,感情甚笃,确实是让人好生羡慕。只是不知定北王妃喜不喜欢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