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碑后是一面石墙,挡着去路。耳边全是厮杀声。
汤钦兰一把拽住崔凌的手,厉声问:“朕若死了,崔郎可会陪葬?”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哭喊着。
“栈道被烧了。”
“下山的路没了。”
“是哥邻国的人。”
汤钦兰绷着脸看向崔凌。
“陛下不会死。”崔凌轻声道:“哥邻国首领来救驾了。”
汤钦兰眼圈泛红,颤声道:“是你让他来的?你早知道父君会叛变?”
崔凌摇摇头,“臣并不是神仙。提早准备,总不会出错。”
洞口。苏铭臣见崖壁上火光窜天,顿时目眦欲裂,回头冲惊慌失措的士兵喊道:“都给我回去,抓了女王活口你们才能活命。”
大家知道苏铭臣说得没错,这个洞里除了供奉先皇的三牲外什么吃的都没有。现在栈道没了,难道他们真要人吃人吗?
厮杀更加激烈。
汤钦兰走到石墙面前,左右上下摩挲了一会,忽然找到一个凸起的石块,使劲摁进去,一面仅容一人进入的门出现在三人面前。
岑宝茜睁大眼睛,她竟不知帝陵还有密道。
汤钦兰拽住崔凌的手,毫不犹豫地把他拽进石门。
三人一路奔跑,耳边全是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呼啸山风。水滴声响,洞顶挂着根根钟乳,好似利剑随时会落在三人的身上。
跑到一处岔道口,崔凌停了下来。
汤钦兰喘着气,问:“快走。”她指着左侧的洞口,这里会通向山下,只要和哥邻国首领汇合,他们就安全了。
崔凌后退一步,双膝跪下,双手朝上,高举于头,而后缓缓朝下弓背,匍匐于地,磕头三次。
密道另一端传来山体砸碎的声音,是苏铭臣。
岑宝茜急道:“殿下您何须行此大礼?”
汤钦兰冷冷看着他。
崔凌垂着眸,“陛下既然知晓臣身份,便知……臣不能再追随陛下。自此一拜,臣愿陛下平平安安,岁岁康康。”
汤钦兰走上前,鞭柄抵在他的下颌,一字一顿道:“你是朕的王夫,朕去哪里,你便去哪里!”
崔凌挺直脊背,指了指右侧岔路口,“这里去往闲云渡口。臣还有未了之事,臣不得不去。”
这是哥邻国首领告诉他的,也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
岑宝茜见两人又在这个节骨眼拧巴起来,急得要死。
“殿下,您有什么事还比陛下的性命安危还重要?”
崔凌抿唇苦笑一声,直直看着汤钦兰,“陛下应知臣自始至终本并不情愿。”
汤钦兰心底一颤,眼泪瞬间涌上来。
“陛下,请放臣走。”
“臣走了,陛下便不必受累于臣。”
说完,他不管汤钦兰如何反应,冷着脸拔腿就往右侧路口跑去。
“我派人去益州把你妹妹接回来。不管冒多大险都可以。”
崔凌脚下一顿,只是一顿,便毫不犹豫地继续跑起来,瞬间人影消失在洞口处。
*
那夜,父君殿下苏铭臣意图造反攻入帝陵试图挟持女王陛下。结果帝陵悬崖栈道被人烧得干干净净,连崖壁都炸裂开来,叛军被困帝陵山洞之中,死伤无数。
女王陛下犹如神助,忽然出现在山脚下,和哥邻国首领一起,看着苏铭臣一头跳进弱水河中,瞬间没了生息。群龙无首,没被烧死的叛军悉数跳进河中,淹死者众多。
女王陛下本该安抚众人,树立王威,谁知她不要命地骑上一匹马,朝着黑夜深处奔去。
山谷幽幽,河水畅畅,路绕了一山又一山。
汤钦兰头一次体会到了心碎的感觉。
马吐着白沫倒在闲云渡口。
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的大树下。
汤钦兰一跃上船,踹开竹门,里面倒着两个人。
一个是陈港,一个是崔凌。
崔凌紧紧闭着眼,嘴唇发乌,像是中了毒。陈港手里攥着一张绢绸,上面画着山河脉络,一个个画着圈的金字赫然在目。
他尚有一丝气息,见到汤钦兰,从喉咙里咕哝着,“金图,我的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