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渐冷,似宣告着什么一般,淡淡道,“魏临崖,我怎么不认得?”
至于另两人,俱是元门修士,且也不是流洲人,与陆照旋并无深仇大恨,前来助阵,只为她这越来越响亮的玄门蜕凡第一人之名!
在蓦然沉寂中,诡阵忽起,四野无光。
陆照旋的身形好似一座琉璃像一般,在这晦暗四野中,伴着一声轻响,一寸寸碎裂。
而随着这声轻响,顶上似有清光暗垂,只此一束,幽幽明明,似有灵一般,竟自逐人而去,倏忽追上其中一元门修士,转眼便要临照。
这杀阵何等强势,莫说是修士灵光,便是连天光月华之精在此也要湮灭,陆照旋却能揽一抹清光逐人而行,这是何等厉害的手段!
那元门修士不敢托大,连连闪避,却竟好似躲不开那清光一般,转瞬便要被追上。
他的同伴欲出手相助,阻住那清光,孰料后者微微一转,竟反倒令他目眩神迷,好似周天一远,连欲做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再回神时虽不过片刻,然而那清光却已趁势翩然而去,他错失良机,再阻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追上。
那清光仿佛真就只是一道影子一般,无形无状,转瞬透过无数拦截,落在那人身上。
银辉化作烈火,一寸寸燃起,转瞬升腾,火光强行冲破晦暗,溢满四野!
那元门修士虽已蜕凡,在这银辉烈火下,却好似个普通小修士一般,忽地长嚎痛呼,竭力从那银辉下睁开,身既不焚,火光却仍从他周身亮起。
陆照旋一道法术,竟同时焚毁他肉身与元神!
众人为这堪称惊世骇俗的一击而震骇失声,却见阵势猛地一变,极晦暗中更生出极光辉,炽烈掩在隐晦下,又自晦暗而生,转瞬笼罩陆照旋,看似威风八面的后者,竟在这变故下毫无还手之力,被镇压得动弹不得。
她顶上灵花、周身清气,竟在这炽烈之辉一寸寸消磨!
魏临崖长笑一声,“陆道友果是沉着机变,已在这杀阵中束手无策,竟还耍得我们几个老家伙团团转,险些被你糊弄过去。”
他猛然收起笑意,杀意毕显,望着阵中人,冷冷道,“这杀阵,专为你而设,你说得没错,青山秀水、风景独佳,正是我为你选就的一等一的埋骨之地。”
陆照旋只觉心魂一痛,无论法力还是元神,竟都在这杀阵中齐齐消磨,速度之快、之烈,竟似要在片刻间将她打落凡人!
片刻之内,无论是鬼世夜游图还是昆吾宝剑,无论是玄门手段抑或元门道法,反是陆照旋会的,她尽数一试,招未出,便知合不合用,一旦不合用,立刻换新招再试。
那四人纵阵,便见她反复出手,灵光异彩连连,不过瞬息间,她竟已换了千百种手段,没有哪个是相同的,俱是震骇之极,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灵光明明灭灭,每一种都能令寻常元婴修士趋之若鹜、令蜕凡修士疲于应付,然而在她手中,竟好似不值钱一般。
光是她这层出不穷的手段、诡秘莫测的道法、变化万端的神通,陆照旋便足够以一人撑起一家万世道统传承!
四人目光闪烁交汇间,虽平日里各怀鬼胎,凑在一起也是各有心思,然而此时此刻,竟不约而同地怀有同一种坚定无比、务必达成的念头——
既已动手,便必要取陆照旋性命,此时若未杀成,日后必为要其所杀!
然而道法千般,灵光闪灭,竟无一个能破阵。
就在这瞬息之间,陆照旋手中过了千百种道法,那炽烈光辉也自她顶上闪过千百下,不过片刻,陆照旋的修为与元神便同时在这杀阵中被削去一成!
灵光湮灭,她已山穷水尽。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失败orz
但这章多写了一千字!
第75章 雪光冲天,遁走虚空
明辉在身、修为寸减、杀阵困阻、手段用尽, 无论怎么看,陆照旋似乎都已在绝境。
然而无论是对她相对更熟悉的魏临崖与陈凌澈,还是因她声名与立场而与前两者合谋伏杀的两个元门蜕凡修士, 都并未因局势的大好而稍加松一口气。
他们经过太多风浪,见过太多次绝地反击, 也见过太多大意失荆州,无论是谁,未到最后一步踏尽,都绝不可能稍加松懈。
以蜕凡修为, 手段堪称无穷数,莫说是窥见一线生机,便是生机尽绝, 也能硬生生抢出一道来, 此时松懈,无异于。
况且,陆照旋方才那千百道术手段,更堪称惊世骇俗,从那之中, 不仅能窥见她的见识广博、积累深厚,还能隐约窥出她于大道之上是何等精深。在场四个人, 任谁也不敢给她一点机会,只怕放虎归山。
那炽烈之光当头而照,将四下染成一片灿灿金辉,眼见着陆照旋在这烈辉之下修为一寸寸锐减, 似实在山穷水尽。
陈凌澈目光微闪,暗瞥了对面的魏临崖一眼,后者眼锋一扫, 似有若无地与他对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两人的对视分毫不着痕迹,即使四人相对而行阵,那元门的两个蜕凡修士也不曾捕捉到。
陈凌澈望着阵中的陆照旋,后者在灿灿金光之下,愈发显出其风华美貌,似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而她面上莹然而灿、容光慑人外,是一片沉静的冷然。
她好似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凶险,又或者并不把这一切当回事一般,纵然对着寸寸削减的修为,也似乎不能动摇其半分心智、不能令她稍稍改容。
陈凌澈望着她,忍不住想起当年在天权殿中与其首次见面的情形。
那时,她正如此时,面对比她经验丰富、资历深厚得多的竞争者,甚至没有半分紧张,斥责他“大道之争,不在口舌”时,甚至好似他的师长前辈一般,声势逼人,纵使是陈凌澈这等期年蜕凡真君,也难免为之气势一滞。
其实走到这一步,也并非陈凌澈所愿。
无论这些年来师徒一脉究竟如何抬头、世家一脉如何步步锐减,大家明争暗斗、互相打压,总也还是同门,学的是一脉传承,互相之间渊源太深,没有谁能完全将对方剔除。
至于凤麟洲的其他玄门传承,虽上溯源流,也能追溯到同一位问元祖师,然而终究是数万年分隔,远了太多。老实说,陈凌澈对凤麟洲上三宗的其他两宗抱有极大的警惕。
至于那两个元门修士,那便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由于十洲五岛互通,更成了道不同不死不休。
可以说,在陈凌澈心里,其实被他围杀的陆照旋,反而比与他合力围杀的三人天然要亲近太多。
然而,虽是如此,走到如今这一步,却又是不得不为之。
陈家近些年来虽稳居五姓七家之首,然而陈凌澈自己心知这辉煌不过是余晖,倘若他不能掌握天权殿,陈家早晚要从这首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