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时节已经是五月末了,大内之中贴着地砖,地砖被太阳晒了一天,滚烫无比,能摊鸡蛋。
一些太监在延福宫外泼水,一来是降尘,二来是可以降温。可这水泼在地上,被地砖一烘热了,就直奔延福宫里头。这让宫里头比外头能更热一个档次,而且是闷热。
陈初六一个文官,如今撸起袖子,歪带着帽子,推着一辆小推车来到宫门。只见这里站着一些官员,似乎等待中宫接见。
只见他们穿得十分整齐,额头上滴着大汗,也是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这是谁的车轮在响。见到是一辆小推车来了,这些官员绷紧的神经似乎松了不少。
瞧了一眼陈初六,官员们议论了起来:“此人是谁,冠服不正,竟敢如此大摇大摆地在禁中推车?”
“你们难道不认识此人?此人乃是新科状元,陈初六是也。”
“是他?”一名青袍官员道:“我听说此人瑕疵必报,心胸狭隘至极。如今当官才不过半月,已是挤走了前辈同僚,气焰正盛呢。”
“被挤走的那人也是活该,这陈初六新科状元,连中三元,身上背负圣恩,又是皇亲国戚,他敢招惹这位,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可这位陈初六凄凉未免狭小,初入官场,便是如此桀骜不驯,独立特行,只怕他刚而易折,过早颓废了。”
“我看不一定,我听说他学富五车,实有八斗之才,又有相爷、太后给以青眼,既是恃宠又是恃才,将来说不定能成大器呢。”
“不要议论了,谁是谁非,日久方见得,如今你我谁说了也不算。”
陈初六走近了,那些人便不再吱声。陈初六哪里听不见他们的议论,帽子歪了,那是风吹的,衣服垮了,那是扣子掉了。也不知宫里发的这衣服是啥破玩意儿,居然还掉扣子。
最关键的是,陈初六推的这车还坏了,要是停下了,一车瓦罐就全得倒在地上。故而一时间,陈初六没办法整理衣衫,也没空去搭理那些议论自己的人。
推着小推车,站在门口。若是没人,陈初六直接推进去了。可现在有人,陈初六就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
刚好里头出来一个太监,抬着一大桶绿豆汤道:“太后体恤大家炎暑难耐,特让小的送些绿豆汤来,诸位大人,来饮用吧。”
“臣等拜谢太后。”众大臣领了一碗绿豆汤,一饮而尽,可不是他们豪放,只是他们是在渴极了。
“多谢中贵人,劳驾给本官再盛一碗。”
那太监笑着,倒是不敢怠慢这些官员。太监们都明白,这些“士大夫”是极要面子的人,尽量不要得罪。
这太监转眼一瞧,看见了一旁踮着脚正在观望的陈初六。太监会做人,笑着道:“这位大人,怎么不来喝绿豆汤解暑?”
“劳驾您送来一碗,我手里拿着这车子,生怕倒了。这车上的东西,可是太后急要的。”陈初六喊道。
众人回过头来,瞧见了车上拜访了一些瓦罐,奇怪,这种瓦罐当夜壶都先粗糙,太后怎么会要。有的人偏头看向瓦罐里面,空的,没东西。
太监也是笑了,盛了一碗绿豆汤过来道:“这位大人说笑了,这些瓦罐,太后怎么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