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喝光了自己杯里的酒,拿起另一只杯子里的酒在修罗像面前洒了一圈,然后又把杯子满上。
神色忧郁的修罗像紧紧地抱着双臂,头微微地低着,作出副忏悔的模样,而霍青的遗体则被封在这座修罗像中。
霍朗坐下之后,不时往对座的空碗里夹菜,一边夹还一边念叨。
“这些菜都是我记得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把空碗里堆满了菜肴之后,霍朗这才自己夹了点东西在碗里,他不时抬头看一眼沉默的修罗像,一声轻叹随之泄出。
“如今我已为霍家王朝打稳了根基,也算没有辜负你当初扶我坐上帝位的初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当时也是一时昏了头,铸下大错。你若恨我,就现身骂骂我吧。”霍朗顿了一顿,又说道:“我准备回头选一名皇室子弟过继到你的名下,继承你的封爵,不为别的,至少让你能永享香火。只不过抱歉的是,为你平反一事只有等我死后了。我坐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情实在难办,当初将你以叛逆之罪处死也实是逼不得已。霍风是故意挑拨我们的,我上了他的当。”
抬头看了眼沉默得有些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修罗像,已有些醉意的霍朗放下酒杯缓缓走了过去。
他伸手抱住了这尊与真人比例差不多的陶塑,喃喃地念道,“青哥,你一定要等我,待我百年之后,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机会。”
说着话,霍朗的一只手已是拉掉了自己本就系得松散的腰带,隔着中裤将自己的下身往跪像上蹭了过去。
他一边猥亵着陶塑的跪像,一边在跪像的耳边低声呢喃,“青哥,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只要一想起你就能觉得兴奋。可你为什么却一次不肯入我梦来?你应该恨我的,你为我付出一切,可我却那样折辱你伤害你甚至亲自将你逼上绝路。”
霍朗的嗓音渐渐变得有些哽咽,他那双平素冷厉的眼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脆弱与无助,泪水更是溢满了眼眶。
“可我真地知错了,青哥,你出来看看我,看看我啊……”
寝殿之内,隐隐约约传出了压抑的哭泣声,寝殿之外远远伺立的钟阿奴伛偻着背,老迈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酸涩。
他当初不曾劝过霍朗一句,原以为任由对方狠心到底,便能彻底抛却与霍青之间那段孽缘,可现在看来,他们的残忍都得到了上天的惩罚。
对于霍朗来说,要从皇室子弟中选一个年龄适当的皇子来继承霍青的封爵并非易事。
他这一代,
本就血脉稀少,如今在世的皇兄与皇弟们对自己的孩子都珍视不易,强迫他们父子分离,似有不妥。
而且众人也知道,霍青的封爵此时更多的只是虚名,远不比得其他皇子按照律例所封赐的爵位来得丰厚,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受这苦,且要与有过谋逆大罪的霍青扯上关系呢。
看见因为无法选定霍青后嗣而面露不满的霍朗,钟阿奴小心地说道,“陛下,前太子之前不是有个儿子圈禁在旧太子府吗?如今前太子已病故身亡,这孩子也是孤苦无依之人,下人曾向奴婢回报那孩子颇为老实,长得也俊秀可爱,不负皇族血统。反正淮南王一爵不过是个虚号,再无实权封地可言,要不就让他来继承这个爵位,承继淮南王香火吧。也免得您与其他王爷为难。”
霍朗冷冷地转头看了眼钟阿奴,前太子的儿子被圈禁之时只有三四岁,如今已过去了十多年,怕是已有十七八岁了。
当初他与霍青联手在父皇面前反将了想要陷害他们兄弟的太子一军,使得太子被废,便连皇子也被下令圈禁府中,而他登基之后忙于对付霍青,一时倒是忘记了将前任太子的血脉铲除干净一事,后来钟阿奴虽然禀告过一两次,但那时他大位已稳,又将霍青这个隐患拔除,为了博取仁善之名,他干脆也就大发慈悲放了那小子一命,令人好生圈禁在太子府内,拨给衣食用度,派了几名有经验的内监亲自照看。
不知不觉,他竟把这个小子给忘在一旁了。
“既是如此,你回头将他带过来,让朕好生瞧瞧。若是适合,便让他承继淮南王之位,若是不适合……便关回去,终身不得放出。”
霍朗沉默地思虑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钟阿奴得了命令,立即带了几名心腹下去,他知道霍青始终在霍朗心中是一个结,可对方人已经死了,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