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云接过茶,取下面具,神色木然地啜饮了一口,十八吃惊地看到对方的面色竟有些发青。
“他说,他恨我。”
陆逸云淡墨的瞳仁里掠过一丝至极的痛,他望了眼十八,又看了眼在床上睡着的阿傻,刚刚起身,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闷痛。
“唔……”这股剧痛让陆逸云猝不及防,他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刚要深呼吸一口,却禁不止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黝黑的血。
第章
“谷主!”看见陆逸云突然口喷黑血,十八大骇,他当年为了解除自己身体内受藏影堂所制的毒素自学医书,也算颇通医理,陆逸云这番脸色发青,又口吐黑血,必是中毒症状无疑,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风华谷内有谁敢向这位堂堂谷主下毒。
陆逸云胸口闷痛不已,他摆了摆手,脚步蹒跚地坐到了一张椅子上,然后急忙闭目调息。
这些日子他为了越星河之事焦心灼肺,牵动内腑,经脉难调,竟让潜伏着的紫渊蛇藤之毒提起发作了。
好一会儿,陆逸云才睁开眼,他擦干了嘴角的血迹,眉间却紧拧了起来。
他本意在自己毒发前做好对越星河的一切安排,可现在越星河犯事受刑重伤在身,自己再三庇护又令余九信风华谷内实权人士颇多不满,如今紫渊蛇藤之毒偏偏在这当突发,叫他如何还有精力和事件再作安排?
看着十八骇然的面色,陆逸云勉力站了起来,好在他并非初中此毒,体内又有深厚的内力压制了十多年,就算此时毒性再发,也不会如越星河那般凶险,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所受的活罪只恐更多。
“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陆逸云想遮掩自己中毒之症状,以免引起众人恐慌,更不愿让余九信等人趁虚而入。
十八又不是阿傻那样的傻子,他看见陆逸云那憔悴不堪的神色,想到对方方才那口吐黑血的情景,心里早已是担忧不已。
“谷主,您别骗我。十八在风华谷私下研究了十余年的药理,您这症状……乃是中毒。谷主,您到底怎么了,可以告诉十八吗?或许十八能够帮您也说不定!”
说话间,十八的双眼已是红了,晶莹的泪水蓄在他的眼眶里,似乎轻轻一碰便要决堤。
陆逸云有些吃惊于十八这番表现,但很快,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毕竟,这风华谷里,即便儿子不喜欢自己,越星河不喜欢自己,余九信等一干属下也不理解自己,但还有个十八是这么关心着自己。这十多年来,自己对他的养育之恩,总算没有白费。
缓步走到这个比自己还矮了一头的孩子面前,陆逸云伸出手,慈爱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低声说道,“没事的。我是不小心中了毒,一会儿我就去长生堂让狄兰生给我解药。”
十八泪眼闪烁,一把抓住了陆逸云那双温暖修长的手,急切地追问道,“谷主,到底是谁在害您?!谁给您下毒的?!”
“没有,这是往年的旧伤了,不算什么,只不过大概最近真的太累,才有所发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逸云平静和温和的面容掩饰了一切,他故作轻松地微微一笑,忽然正色问十八道,“十八,现在谷中不少人都想置越星河于死地,如有必要,届时你能听从我的吩咐救救他,以及……我和他的孩子。”
目光越过十八,落到了熟睡的阿傻身上,陆逸云的眼中生出一丝愧疚与不忍,他到底没有保护好对方的“碧眼叔叔”,想必那孩子若有神识必会对自己失望至极了。
十八此时已知晓了陆逸云对越星河的一腔深情,更深信若越星河死,陆逸云必然痛不欲生,虽然他认为陆逸云完全不应该为了那个冷酷的男人如此付出,但为了不让陆逸云失望乃至伤心,他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谷主,十多年养育之恩,十八未曾报答。倘若您真有用得着十八的地方,十八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这个时候,十八还不知道陆逸云已是在向自己托孤了,他只道对方身为谷主,有许多事情不便自己亲自出手,而身边愿意在这事上帮他又有能力帮他的属下也是寥寥无几,要不然怎么会托付到自己身上来?
“如此,我便放心了。”